汤花

陈晓明　（市直）

我是吃货，很少下厨房。近日，乡下的朋友送来几斤肥壮的野生泥鳅，我想自己动手煲一锅淡水之参汤，重温儿时旧梦，尝尝那久别了的野泥鳅汤味。

泥鳅用黄酒浸醉洗净后，与清水、生姜、大蒜，一起入砂锅，大火烧开。才吸完一支烟，砂锅呼呼冒气，嗡嗡作响。我连忙揭开锅盖，只见汤花随着气浪腾起。中间的花朵大如牛眼，四周的小花与活泥鳅的眼睛一般，一闪一闪的，颤巍巍，飘飘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疾如旋踵，波谲云诡，汤花欢快地跳跃着，追逐着。百沸浪扬，玉珠飞溅，起起伏伏，伴有卟哧卟哧，咕咚咕咚的声响，低吟浅唱，洋洋盈耳，以欢快的节奏，跳跃的动感，营造出节日的氛围。

我将大火调小。瞬间，汤花变成了一层白色的浮沫，我用勺子将它捞出，罩上盖，以文火慢炖，缓缓细煨。不到半个时辰，砂锅汤香四溢，刺激着我的嗅觉。我急不可耐地揭开锅盖，汤花又重新绽放了，它像一盆皑然满枝的六月雪盆景，白花花的一片，花朵不停地张开一一收缩，凸起来，凹下去，白色由浅入深，最终与牛奶一样，白如凝脂。汤花细而厚，鲜又嫩，小且香。鲜美甘醇，馥郁持久的香味，在厨房内漫延迂回，萦绕鼻端，令人垂涎欲滴。

汤花，开得幽密、自若、深沉，不张扬，不哗众取宠。它只在灶上的砂锅中盛开，从小小的厨房里吐香，仅于煲汤人眼前妩媚。一锅淡水之参的汤花，胜却繁花似锦，惊醒悠悠尘世，那是它的花下流淌着芸芸众生，蕴含了丰厚的滋养。今日，我自己动手煲出这么一锅汤，不仅能品出它原生态的味，而且观赏到了只有厨子才能看到的浅藏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