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餐

 一
　　
　　漂亮的女人招人喜欢，漂亮而富有的女人更招人喜欢。那么漂亮、能干，富有而又年轻的女人呢？
　　 凤仙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凤仙刚三十出头，就坐拥百万家资，她有一个宠爱她的老公，虽然儿子已七岁，但这并不能影响她是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怎么看起来都只有二十五六岁，引的村里的小伙子，老男人有事没事总爱往她家里跑。镇上的人送叫她“万人迷”。
　　 凤仙也知道自己的美让无数男人想入非非，也知道有不少女人恨不能把她吃了。
　　 ——她夺走了她们丈夫的心，这些死鬼梦中都在惦记着她。可凤仙不在意，只是有些得意，为自己的美；也有些不值，为那些可怜的女人，但那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她的美丽依旧，财富依旧，迷人也依旧，但是心里已经多了一根刺。
　　
　　 现在的凤仙有些坐立难安，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她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忽然，她走到电话机跟前，伸手拿起话筒，拔了两个数字，但又停了下来，把话筒又放了回去，继续在屋里徘徊，只是显得更加烦燥。
　　 再几分钟过去了，她打开儿子的储钱罐，取出一个硬币，非常虔诚地双手合什，口中嘟哝了几句，拜了拜，然后把硬币抛了出去，如是三次。
　　 看看那硬币，她长吁一口气，然后稳稳的拿起话筒拔了个电话：“喂，海棠吗……晚上到我家来吃饭……当然得把子强和孩子带来，光你来什么事……早点过来，别晚了……好，晚上见。”
　　 然后放下电话，又呆站了半天，出了屋。
　　
　　二
　　
　　海棠这几天就有些心神不定，右眼皮总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这晚上上凤仙家吃饭，也好，体几的话和姐妹说说，这是女人的通病。
　　 说起来，海棠和凤仙也是有缘。海棠，人如其名，那就是一株秋海棠，妖娆艳丽，摇曳多姿。凤仙没来之前，海棠是这个小镇上的人见人挑大手指的头一枝。当年上中学时，可不是只有几个男生为她逃过学，打过架。父母放心不下，再加上她的成绩也一般，早早的就让辍学了。这正合海棠的意，她有聪明的脑袋，正好帮做小生意的父母出摊，倒也很象样儿，早早的聪明能干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漂亮又能干，上门提亲的不说踩破了门槛儿也差不多了。这左选右挑，她偏偏看上了子强，这让家人大光其火。也难怪，子强父母早逝，身无片瓦，是伯父一家把他抚养大，伯父一家也是穷的叮当响，就因了这一点，大伯家的儿子子俊一直说不上个对象，才花钱买了个叫凤仙的媳妇，现在还三天两头的闹着要跑，这样的人家明摆着是个火坑，哪家父母舍得自己的孩子往里跳啊。
　　 世上没有扭过子女的父母。经不住女儿软硬兼施，又死又活的，同意了这桩婚事，但多了一个附加条件：断绝母女关系。
　　 海棠同意了，但对新婚的她打击却很大，虽然她自信满满，亲情怎么也不会因此而断绝，早晚会让父母完全支持她的选择。
　　 于是，想家的时候就去找凤仙诉说，凤仙也是一肚子的苦楚不时向海棠倾诉，一来二去，两个各有故事的女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关系之亲密，反倒比起妯娌这两个字还亲了。毕竟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罪，有心想帮女儿一把，在乡里乡亲的说和下，海棠很快也得到了父母的原谅。
　　 这样，结婚三年后，父母给海棠一些资助，海棠做起了小生意。海棠本来就聪明能干，几年下来，倒也小有成就，盘下了镇供销社，又成立了农贸公司，开起了酒楼，成为小镇的一个旗帜。
　　 这凤仙自从海棠过来后，尤其是有了儿子后，也就死心踢地的和子俊过起了日子，实际上子俊就是油嘴滑舌了点，就是家里穷了点，但是也吃苦也耐劳，又正经过日子。他们先是借钱买了几头奶牛，后来又开起了奶站，凤仙在海棠的指导下，又包地，又倒羊的，几番下来，也有了百万家资。
　　 这兄弟两在镇上，真是让人妒忌的要命。借了两个女人的光，从娶不上媳妇到财色两得。
　　
　　三
　　
　　凤仙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海棠已经呆坐了好一阵，当然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叮铃铃的电话声把她吓了一跳，放下电话后，海棠有了些许后悔：她后悔自己答应的太快，本意自己不想去，为什么一听到凤仙的邀请就不知拒绝？！
　　 命吧，她摇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一丝苦笑。说实话，现在，她有些怕见凤仙，不是凤仙的原因，完全在于她自己，谁让她自己做了对不起凤仙的事呢？可她并不后悔。她只是不知道事情摊开那天会是什么样子，早晚得有那一天。
　　 唉，有道是往事不堪回首，海棠并不想回想过去，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时不时就想到了过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子俊的感觉，叔嫂之情变成了男女之情？
　　 她知道这样不对，子俊是她大伯哥，她是子强的媳妇，可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这都怪凤仙，天天在自己耳边唠叨子俊如何如何，对她如何体贴，床上功夫如何了得，每次都让自己……
　　 子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看别的女人，对她的三亲四友娘家人也是热情有加，人又老实听话。可是就看他那三杠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熊样窝囊，这让凤仙说她的男人的时候心里就更火大，为什么当初就看上子强了呢？
　　 ……饱暧思淫欲吗？也许是吧，反正自从有了那个念头后，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子强不顺眼。第一次是从什么时候呢？海棠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次，凤仙回娘家探亲，第一次回去。一去半月没归，子俊心情烦闷，和朋友们喝酒多了点，正好自己有事去他家，看他吐了一地，在床上折腾的死去活来，便打扫了下房间，给他准备点热水，谁知他竞把她当成了凤仙，自己也乐得假戏真做。
　　 当然后来她也知道子俊那天是故意，他从中学开始就对海棠想入非非了……
　　 这样的关系算起来到现在六年了，虽然他们做的很隐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可是不假。镇里早就有些流言蜚语，根本不可能没有传到凤仙和子强耳朵里，可凤仙和子强却不以为意，认为那是无中生中，闲人没事找话料。
　　 一想到这，海棠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凤仙，可反过来，又觉得凤仙有些可怜，自己的老公让人抢走了还不知道，活该。子强更可怜的，当两个月前自己提出离婚时，他那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不管他了，子俊已经同意这次回来后就和凤仙谈，如果凤仙不同意就起诉离婚，他已经安排妥当了。昨天还打电话说今天回来。算算也快到家了吧，明天凤仙就会……海棠不敢想下去，这种时候去，行吗？
　　
　　四
　　
　　太阳下山的时候子俊回到了家，凤仙和海棠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等着他。看到两个女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亲密样子，让子俊泛起一阵感慨：女人啊，天生就是一个会演戏的动物，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四个人加两孩子，边寒喧，边吃喝，晚饭进行了一半，凤仙开始说话：“咱们都家里人，今天这顿饭就家里人，我也不整景了。来，端杯酒吧。”
　　 大家应和着了几句，她接着说“这杯酒有几个意思：
　　 一是欢迎我们子俊回来，老伴儿，这两个月在外幸苦了；
　　 二是今天是子俊的生日，老伴儿，祝你生日快乐；
　　 三是今天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十年前，子俊两万元钱把我从人贩子手中“娶”了过来，使我有了一个家，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从此我一生就有了新的开始，我感谢那个人贩子；
　　 四是感谢海棠，感谢海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的安慰，帮助，和支持，没有海棠的出现，我的生活不会变得这样丰富多彩，我也不会体会到我的日子竟然这么温馨美好。真的好感激你，海棠，这男人可以不要，这妹子可不能不要。”
　　“凤仙，别这么说，你也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也很高兴能遇到你，这是咱俩的缘分啊。说其他的见外了不是？”
　　话说的漂亮，心里有点别扭，可是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接着又说“就按凤仙说的，来，大哥，祝你生日快乐，结婚纪念日幸福，希望你们永远这么幸福。看到你们这么恩爱，都让我羡慕死了，子强你说是不？”见子强点头附和，又说“来，为你们的幸福干杯。”
　　 又几杯酒下肚后，海棠接着说：“凤仙，说实话，我很忌妒你啊，为什么你有子俊而我没有，老天对我不公啊，如果你真的感谢我，就把子俊给我吧，怎么样，不舍得了吧，就会耍嘴皮子，一看就是假的。”海棠盯着凤仙，半真半假的，笑着，眼角扫了一眼子俊。子俊能说会道的嘴，今天在两个女人这台戏中却屡屡犯卡。他只有点头称是的份——戏让她们去演吧。
　　 “得，你个骚蹄子，又发情了，去找子强去。那可是你千辛万苦，又死又活的觅来的，若说让夫，怕你不拼命才怪。”
　　 这真是海棠的痛，但她还不至于把戏和现实弄混：“哟哟哟，看看，看看，急眼了不是，我知道子俊是你心肝宝贝。”
　　 “他什么好东西啊，扔大街上没人捡的，你要不嫌的话只管拿去。”故作不屑的样子。
　　 “那我可拿了啊，你不许后悔的。”海棠做势。
　　 “好好，你厉害，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凤仙招架不住了。
　　 “你们俩啊，到一起就掐，一点正形没有，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东西么我，再这样你们别喝了啊。”看着两个女人拿自己玩笑，子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心里琢磨着明天之后怎么说原来答应海棠的事。
　　 “女人都这样话扯，别管她们了，”子强憨笑。
　　 “好了，都别喝白酒了啊，老规矩，最后再来点啤酒，我们就打住，我取酒去。”说着话，凤仙走了出去，把海棠的笑声扔在了身后。
　　
　　五
　　
　　凤仙转过身，脸终于沉了下来，边往厨房里走，边在心里狠狠的思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们还当我是傻子吗？六年了，六年，我一直在忍。愿想能用自己的真情挽回这个家，原以为你们能适可而止，谁知们们竟然要结婚，那我怎么办，七岁的儿子怎么办？”
　　 凤仙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代“万灵”——就是毒鼠强，她又打开一瓶啤酒，然后倒进去晃了晃。
　　 “海棠，这可不要怪我，你在我面前给子俊打电话，打情骂俏，以为声音低我就听不出来是子俊的声音吗，你错了，我听的清清楚楚；你以为你们的第一次我不知道吗，可偏偏我那天从娘家赶了回来。
　　 子俊，你还真痴情，梦里叫着她，酒后把我当成她，呵呵，我的命苦，可是我的命有这么贱吗？
　　 海棠，你们那么勾搭你还发短信给子俊，子俊还有胆保存了下来，我真是佩服你们。那些肉麻的话想想都让人脸红。
　　 这些我都忍了，可你们这么闹还不够，还想结婚？哈哈，别说咱们都是这有头有脸的人，就算不是，让另两个人咋在这活下去？
　　 前一阵子子强来说，海棠你要和她离婚，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可怜的子强，打死他也想不到你们这样啊，我不比他还可怜吗？他不知道还可以什么事没有的过日子，可我每天都有有根刺在心里扎着呀。每天都有团火在这里烧啊”凤仙抚抚胸口——这团火不灭，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凤仙，你磨蹭什么呢？”屋里传来了海棠的喊声。
　　“来了来了。你急什么，给你创造机会呢。”说笑着，凤仙拎着那瓶酒进了屋。
　　“家里就这一瓶啤酒了，来来，白酒都清了。”比划着，然后对孩子：“儿子，和你叔叔去买酒去，对了，子强，多给俩孩子买点好吃的。”
　　 “这酒喝完的，”子强指着她手里的啤酒。
　　 “就这点了，等你买完酒再喝。还怕少了你的呀。对了，可得看好两孩子啊！！”她深深的望着儿子身影，见子强领着两孩子出了门，才回头笑笑：“你家子强还真是酒鬼，他怕少喝，咱还怕呢，来咱们先喝掉这瓶。”
　　 “来，女士优先，我先给我妹子满上，再给自己满上，子俊的，你的少点，这可不行，来，咱们匀匀”说着话，一瓶酒倒了出去。
　　 “来，为了我们的友谊，也为了我们的家庭，愿我们财源广进，平平安安，幸幸福福。也祝我们的海棠越来越漂亮，多挂两个老铁。”凤仙笑着说。
　　 “海棠你的嘴皮子怎么练的，越来越厉害，我喜欢。彼此彼此吧，谁不干掉我可急眼。”
　　 说笑着，看二人的酒杯空了，海棠也干掉了自己的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