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之死

乔语(嘉鱼)

办公楼的僻静转角处养一棵白茶，很稀罕的品种，不知何年何时又由何人所种，养在一个不小的陶缸里，葱葱郁郁地繁盛、凋零再重生，陪过我们不少年头。以此推算，这应该是一株不算年轻的茶花了。

看过她的花期，开一朵朵洁白健硕的花，珍珠般的光泽、缎的质地，虽无蝶的轻盈，却自有一股雍容大气、超凡脱俗的美，藏在篷勃绿枝间很是触目惊心。因为地处偏僻，大家经过她的时间很少，直到今天，我上楼途经她的身旁，一幅骇人景象猛地袭击过来，原来，她已经死了，不忍睹视的枯枝败叶残酷地昭示着她的死亡。我错愕地站在她的面前，如同面对一缕香魂的突然消散，心中徒然生出诸多悲凉。她怎么就死了呢?是什么时候死的呢?她最后的那树白花原来是她为自己送出的挽歌么?又或者她是对自己的死早已有了安排和打算的吗?

我不死心地折了她的枝桠想发现一丝绿意从而推翻我悲观的推断，从上至下，我一连折了几根枯黄如木乃伊的梗，在明媚的阳光下逐一寻找，饥渴般地想要找到我想要的绿色，可我看到的只是生命的节节败退，只是一片石沉海底的死亡。那枝桠折断的声音如同裂帛干噪空洞而刺耳，响在这秋的萧瑟里，成为生命离去后凄婉的绝唱。

曾几何时，她是一棵多么风华正茂的茶花呀!她的枝干苍劲有力，如同年轻的臂膀，她的花冠壮阔篷勃，如同片片扬起的风帆，她如此招摇显赫地存在我们的视野，风华绝代、艳压群芳。你想要折她，她必会韧性十足地用反弹来回馈于你，你想要掐一朵花，那也需心生虔诚敬畏之心，向她行清澈无尘的注目礼才行。

我仍不死心，拎了满满的水为她浇灌，一遍又一遍，直至水从缸底溢出，我用花铲为她松土施肥，在心中一遍一遍为她祈祷。我期待她能在这久旱的季节里奇迹般地复苏，期待她能蜕掉这死亡的壳而重新生出崭新的枝叶，期待能在某时，在我不经意地途经她时，又能见到那一树白花，那不是蝶，是云，一朵一朵地来自天堂，是雪，一捧一捧取自大地，是她冰清的灵魂，一缕一缕环绕世间，不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