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山上闯王陵

■廖朝晖(温泉)

湖北有座九宫山，九宫山上有座闯王陵。

闯王陵，是我国第一位农民起义领袖“李闯王”——李自成兵败埋骨的地方，也是当地倾力打造的一处全国廉政警示教育基地。

近年来，来此处学习、瞻仰的访者络绎不绝。既是为了李自成传奇而悲情的个人际遇，也是鉴于李自成和他所代表的大顺朝从兴入盛、从盛入衰的历史教训，更是为了当年毛主席“进京赶考”时对全党说过的“我们决不当李自成”的谆谆告诫。闯王陵，已不是一座简单的陵寝，而是“以史为鉴，可知兴替”的凭吊处，一处让后来者居安思危、引以为鉴的缅怀地，一个让共产党人跳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周期率的警示碑。

一

闯王李自成，有着怎样的一生?

这个草莽出生的汉子，生长于陕西米脂，起义于山西金山，称帝于陕西西安，称帝时正值38岁的壮年，仅做了41天的皇帝便罹难于湖北通山的九宫山。

从一介草莽，也就是地道的农民，带领一支纯粹由农民组成的起义军，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轻易推翻了大明前朝，成就了中国史上一代农民领袖，完成了由农民到皇帝的辉煌蜕变。这，是属于他的传奇。

然，当上皇帝后的闯王，忘了当初“均田免赋”的誓言，不仅丢掉了起义之初“不好酒色，脱粟粗粝，与其下共甘苦”的好作风，还放纵部下肆意劫掠，沉沦享乐，以致进城后的大军不堪一击，迅速腐化变质。

忘记了人民的李自成，人们自然不再“开大门迎闯王”，一代枭雄失了民心，兵败南逃，一溃千里，最终落得个在九宫山西麓牛迹岭被一小小乡勇杀害的下场。所以，他的这份辉煌，实在太过短暂，犹如昙花一现，才初绽便已消亡，实在令人唏嘘。这，是属于他的悲壮。

李闯王的一生，与其说是一首农民奋起反抗、改变命运做主人的绚丽诗篇，倒不如说是一部“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生动历史教科书。是以，才诞生了郭沫若先生所忧的《甲申三百年祭》，成为了每一位党员干部、每一个中国人的枕边书、掌中宝。

二

重温《甲申三百年祭》，郭老的话言犹在耳。

1944年，郭沫若以史为镜，写成《甲申三百年祭》，在《新华日报》发表，一时洛阳纸贵，人人竞相阅之，毛主席甚至将它列为延安“整风运动”的学习教材。

在此文里，郭老深刻分析了李自成起义失败的原因，反复告诫人们在胜利面前，特别是在迅速到来的胜利面前，绝不能骄傲自满。文中这样写道:“近在肘腋的关外大敌，他们似乎全不在意。山海关仅仅派了几千兵镇守，而几十万的士兵却屯积在京城里享乐。”对此，郭老痛心疾呼:“纷纷然，昏昏然，大家都以为天下就已经太平了的一样”。

让郭老纠结的是，既然李自成像所有王朝缔造者那样已经将革命推向成功，缘何“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依旧逃脱不了转眼烟消云散、王朝倾覆的命运?

毛主席在《给郭沫若的信》中作了这样的回答:“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一次又一次吃亏，如何避免此种毛病，实在值得注意。”1949年3月，“三大战役”决战结束，中国革命胜利在望，毛主席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再次提醒和要求“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这是“两个务必”的由来，也是毛主席等第一代革命领导人借《甲申三百年祭》给革命胜利者的警示。

三

该怎样牢记“两个务必”，“决不当李自成”?

来到闯王陵，所有访者都在努力寻求心里的答案。

闯王陵，坐落在山间一片开阔的平地里。拾级而上，映入眼帘的是李自成头戴草帽、脚踩马镫、跃马驰骋的巨型铜像，仿若一股铁骨铮铮的豪迈之气扑面而来。再往前，正中央是一座由郭沫若亲笔题写的“李自成之墓”的圆形墓冢，四围是历寒而不衰的高大柏树，针尖似的叶子铺满了过道，似卫士默守着这位曾经的英雄。

陈列馆，方方正正，展示的是闯王短暂而壮烈的一生。诚然，闯王长眠于此，昭示的是一位勇者与那个时代的悲剧;同样，闯王长眠于此，更成为了后人特别是“肩负中国之命运”的共产党人的深远警醒。

欲跳出历史周期率，不重蹈闯王的覆辙，唯有找出一条新路。在著名的延安“窑洞对”中，毛主席这样回答黄炎培先生:“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这条新路，是希望之路，是光明之路，是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这，就是今天的我们，站在闯王陵前忆古思今、不忘过去的最好回答。

信步走下闯王陵，尽管烈日当空，却感觉冷汗涔涔，毛主席“我们决不当李自成”的洪亮湘音仍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