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天一同绽放

■许爱琼（嘉鱼）

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有些艰难。接二连三的冻雨、冰雪、霰、低温，像是有人故意给春天布下的陷阱，设下的障碍。我以为万物都会成为冰的化石，我以为我将要离去，我以为春天会偷偷溜走，悄无声息。遍地的油菜，伤痕累累；满眼的麦子，枯黄枯黄。风吹过，吹断枯枝，吹落我的眼泪。

时光带走一切，也带来一切。走进三月，春天不可遏制地、倔强地，重出江湖。春风有着小情人的韵味，所有的鸟都在欢呼，所有的流水都在弹奏，一切烟消云散，一切又生机盎然。大地苏醒过来，所有的生灵苏醒过来，所有的山水苏醒过来。我也从死亡的悬崖边苏醒过来。我又站在了此生我最爱的田野，站在了苍穹之下，站在了辽阔之中，站在了明媚的阳光下，站在了灿烂的春光里。

眼前是千亩的油菜基地。植株参差不齐，或高或矮，或瘦小或壮实，或弯曲或笔挺，都以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绽放出明丽的花朵，绽放出一种起死回生的傲气与豪迈。浩浩荡荡的金黄，像铺设在大地的金子，又像是给大地穿上一件金色的霓裳，更像是给大地插上一双金色的翅膀，她们有着纯粹干净的美，又有着昂扬恬静的气质；她们奔放，她们又柔软；她们光芒四射，她们又绚烂无比。蜜蜂来了，蝴蝶来了，牵着手的小情侣来了，风姿绰约的女人来了。她们沿着小径，踏歌而行。她们与油菜花一同绽放，她们已融为油菜花的一部分，她们都成为这个春天最美丽最幸福的花朵。

离开喧嚣的油菜花海，走进安静的麦地。麦地无边无际，我是一个忠实的麦田守望者。风从远方来，从山那边来。麦浪翻涌，碧波荡漾，我在绿海中不停地穿行，穿行。俯下身，聆听它的呼吸，触摸它的容颜，感悟它的坚韧。从冬到春，从枯萎到站立，从死去到重生，它们经历了什么？它们不言不语。风知道，我知道。此刻，我成为一株麦子，我与它们一同经风历雨，一同舒展新叶，一同拔节抽穗，一同悄然绽放，一同默默坚守，一同摇曳着生命的力量！

在麦地旁，有一条小小的沟渠，我不知道它连接着哪一条河流，我只知道它无论春夏秋冬，永远在流淌，永远在奔流不息，永远在绽放。此刻，哗哗的流水声像一首春天的歌，枝头的小鸟在听，渠道边的野草在听，我在听。河水那么清澈，有一丝丝的冰凉，也有一丝丝的暖意。水草在它的怀抱绽放，鱼儿在它的怀抱寻找春天的出口。我怎么忍心用它去洗濯我脚上的污泥呢？它分明在洗濯我的灵魂。

离开油菜地，离开麦地，离开田野，阳光西斜，我要回家。途中，突然发现，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木已生出了嫩芽。它们那么小，那么毛茸茸，那么有力量，像欢快的小精灵。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它们全露出了翠绿的羽翼。也许明天，后天，它们将绿了整个道路，将华丽登场，成为这个春天最耀眼的明星！

而此刻，我看见一棵高高的玉兰花树，已开出洁白的盛大的花朵。淡淡的花香在黄昏里弥漫开去。我身披余晖，站在黄昏的道路，在春风里沉醉，在花香中沉醉。我张开双臂，拥抱斜阳，拥抱这人世间所有的美好。我与春天，一同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