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发华滋

■喻雪金

癸卯初雪之日，通山县作协组织去洪港镇采风。21年前，我曾在洪港镇工作过，多年后重回故地，心里满是期待。

很快就到了车田村，此时雪并未落下。走在宽敞整洁的村庄公路上，回想起以前雨天下村时泥滑路烂，走段时间就需捡块石头或一截树枝刮掉糊在鞋子上的泥巴，我竟恍如隔世，觉得如今村庄的路也是风景。

终于见到了这棵传说中的千年古树！

远远望去，树冠大如天伞，枝枝叉叉蓬勃地散开，雄伟壮观。走到树下仰望，它的枝条或直或斜或曲，虬枝聚势，雄浑擎天，枝上叶如绿涛，争相涌动。我满怀敬畏的靠近它，古树遒劲刚毅。它质朴而褶皱的身躯上，刻着深深浅浅的历史烙印。而上面长着的苔藓等附生植物及枝叶间的鸟窝，又显现了它勃勃的生机。庞大的根系巨手般抓牢大地，托举着村人对绿荫的期翼。

我拿出手机试图拍下它的宏伟，试了几次却无法完整清晰地把它拍下来。古树开枝散叶，太高太宽敞，只好选一个角度，拍下它一边的浓枝。

我见过许多古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独木成景，独木成山，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顽强和美丽．

每一棵古树，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这棵树流传最广的传说，是它为北宋年间本村的“吴三贵”中的老二吴中复所栽。“三贵”指的是吴几复、吴中复、吴嗣复三位贵人，他们是亲兄弟。山沟里一门走出三进士，自是闻名遐迩。吴中复官至龙图阁直学士。他弹劾宰相，赈恤灾民，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由皇帝敕封的“铁御史”。朝代更迭，历经千年沧桑，吴御史早已化为一抔尘土，但他忠心耿耿为黎明的风骨却流誉千古，而他栽下的这棵樟树，承载了一种情怀和精神，成为大地的灵魂。

又传李闯兵败撤退路过车田村时，听闻此处乃“吴三贵”的家乡，以为是那个放清兵入关的“吴三贵”，下令屠庄。又听说这棵樟树是“吴三贵”所栽的风水树，准备将其砍掉，正砍时清兵追过来了，士兵们放一把大火欲烧掉大树。至今树上仍能看到一个长洞，村人说是当时烧出的树洞。曾经人可在洞里自由出入，可见其烧伤之重，但它竟顽强地活了下来。随着时光流转，古树慢慢自愈，树洞也越长越小。大树劫后余生，生机勃勃，是大自然的一种奇迹，也是它对来日可期的坚信。古树是智慧的，也是有灵性的。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古樟树屹立于此，聆听村中的世事，见证了一个个时代的变迁。跪在树下祈求的人变成了背着相机的游客，古树也成为了秀美乡村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与古树遥相呼应的是姚家畈的古民居，古民居里的沁香匾额、远古图腾上也都藏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它们与古树、周边的农家新楼浑然一体，静中见动，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下午回家时，柳絮般的雪花飘落下来，那洁白无瑕的六角片宛如一个个坠入人间的精灵，很是惹人怜爱。而我的思绪还停留在洪港那片美丽的热土上，像抚过古樟树的风，在那里游荡、沉沦、不肯归来。

古樟树越过了千年，执着了千年，终于在乡村振兴的东风中焕发出了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