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从包头出发,一路向北,翻过阴山山脉,就进入了达茂旗,也就是历史教科书中描述的漠北。
初秋时节,当我们一脚踏进漠北稀拉穆仁大草原的时候,习习凉风让我这个南方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而此时的江南袭卷一轮秋老虎,人们正承受着高温的炙烤呢。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每每想起这首北府民歌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漠北那茫茫草原,想起那成群的牛羊以及那骑在马背上追赶太阳的草原民族。我虽不能肯定稀拉穆仁大草原一定是这首歌的出处,但绝对是当年游牧民族驰骋放歌之地。
我除了用一望无际,无边无垠这等陈词滥调的语句来形容这塞外风光之外,再也找不出好的词藻了。天蓝得让人不忍直视,总担心我这沾满世俗尘埃的双眼亵渎了这片洁净的世界,偶尔飘来几片白色的云朵,将草原的绿色衬托更加清翠,更加葱茏。午后的太阳总是托在远处的山丘上,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周围全是绿色,没有一棵树,更没有一处丛林,绿草生长在高低起伏的坡地上,一直向眼睛望不到的地方延伸,清澈见底的沼泽映衬着太阳的余辉,如果此时的你离开脚下的公路,很快就会迷失在莽莽草原之中。远处,三五只白色的蒙古包显得十分耀眼,几匹深褐色的马正在悠闲地啃着青草,一群灰白色的绵羊在牧人的放逐中跳跃奔跑。
这就是漠北吗?!是那个在历史课本中充满血腥和杀戮的漠北?还是那个牧民们骑着马儿赶着牛羊择水而居的漠北?多年来,我心中的漠北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势,那是霍去病跃马扬鞭,驱匈奴,斩敌首,饮马贝加尔的意气风发;是岳飞立志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英雄气慨;更是徐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深入茫茫大漠,御敌于万里之遥的飒飒英姿。可如今展现在我眼前的漠北是那么的详和,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柔美。
走进莽莽草原,见到马群,心中总有一种驰骋疆场的冲动。我想,在草原上骑上马儿,像牧民一样洒下一路欢呼,一路吆喝,不亦快哉!然而,不是亲自体验,你真的无法感受马背民族那种坚毅和坚强。
知道我们想要骑马,一位牧民把他家养的马都牵了过来,我第一眼便相中了那匹枣红马,经过简单的培训后,一脚跨上马背,手拿缰绳,一声“驾”,便随着枣红马昂首阔步,迈步草原。那种感觉,那种心情,与一名得胜归来的将军毫无二致。
正当我骑在马背上想入非非的时候,不知马的主人在我们身后使了一招什么法术,马突然奔跑了起来,惊得我双手使劲地拉住马鞍扶手,浑身被奔跑的马抖个不停,肠胃在抖动中感觉在不停地翻滚,心脏在加速地跳动,最难受的还是臀部,颠簸震荡,骨头跟马鞍的碰撞疼痛煎熬。马的主人在后面不断地指导我们:双腿夹紧、脚用力蹬,抬起屁股,躬着身向前倾。即使这样,但对我这个偏胖的人来说,做起来仍是十分吃力。一场跑马下来,已是大汗淋漓。在草原,对我这个生活在南方的人来说,还有比骑马更受罪的事吗?!
在草原深处,我们来到百灵庙镇,这里是唯一一个在草原中建起来的具有现代化气息的乡镇,一幢幢具有草原特色的现代化建筑拔地而起,学校、医院、菜市场一应俱全,陪同的镇里一位负责人告诉我们,如今的牧民大多都在镇里购买了房屋,有了一个安身的家,他们平时放牧,年底就会回到镇里的家中,这就是现代社会里的新型牧民。
镇里最大最热闹的节日便是每年七八月份的那达慕大会,那是草原民族的盛大节日,是草原民族的嘉年华,每每那个时刻,散落在草原四面八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赶了回来,摔跤、赛马、射箭这是草原民族千百年延袭下来的传统,男人们憋足了劲展示肌肉和力量,在赛场中一比高下,少女们打扮得花姿招展,尽情展现魅力来吸引异性目光。
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那达慕大会刚刚结束,走进宽阔的赛马场,几匹骏马系在栏杆上,那些要骑马的游客,便在工作人员的牵引下,骑在马背上悠闲自在地感受着那达慕的氛围和盛况。
草原的风说来就来,事先没有任何迹象。我们刚从赛马场出来,突然一阵狂风,吹得沙土飞扬,吹得我们双目紧闭,吹得两旁的树木“呼呼”直响,尽管我们一个个背对着风,但仍感觉到有一股推我们前行的力量。随行的解说员告诉我们,草原上没有高山,没有森林,起风了也就没有了阻挡和障碍,这是草原才有的最原始的风,也是最原生态的风,只有这样的风,才能见到“风吹草低见牛羊”景象。
在一处蒙古包里,热情的牧民邀请我们到家做客,他们端出了最醇香、最甜美的奶茶,我们品尝着这种只有草原民族特有的待客之物,一股淡淡的夹杂着奶味的茶香直沁心底,咸中有甜,甜中有咸,喝进口中,精神倍增,疲乏全无。我敢肯定,这是我今生喝的最好的奶茶。
夜幕降临,草原上空飘荡着悠扬激昂的马头琴声,篝火旁男女青年轻歌曼舞,人们沉浸在节日的欢快之中。我们和着这音乐,这节奏,情不自禁地拉着手,围着篝火跳起了生疏而僵硬的民族舞蹈。
累了,困了,我们就躺在草地上,随手扯下一根青草,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吮吸。我望着满天星星,草原的天空低沉沉,星星沉甸甸,就悬在我们头上,此时,拿根竹竿就可以将星星给捅下来。望着这低垂的星空,我突然觉得,漠北的草原,漠北的天空不正是一个巨大的蒙古包吗?
夜晚的草原十分安静,我们睡在蒙古包里,没有战马的嘶鸣声,少了呼呼风声,白天的劳顿一扫而光,和着虫鸣,伴着星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大草原,你让我体验了一个不同的漠北,一个震撼的漠北,一个令人神往的漠北。(作者:朱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