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光棍”的春天

朱丽平(通山)

仅上过几年学的袁达华，三十几岁了一直没成亲，这与穷字撇不开，一度被人直呼穷光棍。

他出生在通山县慈口乡富水湖畔的大竹。说其大，有点名不负实，竹子因胡乱砍伐，剩不了几根。打他一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困兽一样挡在眼前的大山，还有望着直发愁的水。

那时种的菜跟草一样细瘦，草比菜却生猛。最放肆的要数芭茅，任凭火烧刀割牲口咬，春风一吹，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石是黄黄的风化石，脱层易脆，指头粗的、指甲面宽的遍地都是。山凹里偶尔冒出几棵树，大多不结果子，也成不了材。树很难长到碗口粗，稍粗的拿来铺“楼板”，细的塞进灶堂作了柴灰。

土巴墙干裂，漏雨又漏风。冬天，风从缝隙钻进来，搅得他梦不成梦，睡着了好似醒的，醒了眼睛还在闭合。湖水深，鱼却不见多，刚有个鱼形就成了别人碗里的菜。踢块石子进湖，很想它长出尾巴。

十七岁时稀里糊涂跑去广东，路费是亲戚垫的。砖厂、鞋厂、老家、工地来回辗转，根本攒不到钱。认识一个河南的女人，连哄带骗一起回家过年，刚下班车，高跟鞋陷进泥糊里，半天没拔出来，未等他回过神来，她赤脚逃回汽车，再无音讯。第二个女人同居一年后跟人跑了。家里最值钱的都堆在床头床尾，是几床旧棉絮和几件旧衣。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不敢拿正眼瞅红红绿绿的姑娘，看了就心虚，一心虚就想跑，眼睛老往地底看。一年一年，青春就耽误了。这窝囊日子一直捱到2013年，市纪委扶贫工作组进驻大竹。

工作队帮助改造房子，修厕所，装自来水;动员群众养鱼、养鹿、养牲口;挖山包、填地平、修大路;掏湖泥铺旱地，教村民种花、种菜、种果树。村民家园变花园，大竹一天一个样。如今柏油路犹如青龙般缠绕着大竹，房屋周围凸起的包包被降低，低洼的水沟被填平，小车可以自由出入各家各户。昔日茅檐土巴屋完全消失，小洋房拔地而起。篮球场、图书室、文化广场、村委会办公楼、体育健身器材、高音喇叭、有线电视，网络光纤等设施设备一应俱全。鲜花朵朵，芳草幽幽，如此村庄，引得四周围的乡亲啧啧称叹。

听闻家乡每日在变，2016年在外务工的袁达华和老乡陆续回乡了，一位几年没回家的伙伴都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根据大竹牧草多的特点，工作队为他订制了“养羊+养鸡”计划，政府无息贷款给他二万元。清晨将牲口往山上一撒，一天到晚不用管，鲜嫩的草料管够“酒足饭饱”，黄昏牛羊自归栏圈，省心又省力。一年后他还清了贷款，结余一万多元。这样的收益让他信心十足。羊从最初的八头养到三十多头，鸡从二十只发展到一百多只。他家的羊肉经常没出村口就被抢购一空。在山青水秀、花园式的渔村里，羊羔“咩咩”不断的叫唤声，是他最爱听的“音乐”，买鸡买蛋的客商，是他最欢迎的人。

如今腰包鼓了，日子顺了，媒婆也上门来了。小他一大圈的女友只要求他建起一套新房，无需订婚彩礼，将乔迁新居之日定为婚嫁新娘之时。

建房预计要花三十多万，这些年的积蓄加今年的收成完全没有压力。女友在外打工，每月能挣五、六千元，他俩约定每天视频二到三次，袁达华说恋爱的滋味真的比蜜甜。

一想到年底日子越来越近，袁达华就不敢偷懒，一边做事一边唱歌。现在脱贫又将脱单的他，已经迎来了自己生活的“春天”，将那不好听的外号丢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