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妈

■熊君红（通山）

一天放学，大雨，孩子们陆陆续续被接走。二年级（1）班教室里剩下小宇一个学生。

“小宇，你爸妈呢？”班主任王茜走过来。

“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小宇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

“来，跟老师回家。”王茜说。

两人才走出教室，有个气喘喘的男人声音迎面扑来：“小宇，爸来迟了。”

“谢谢王老师！”小宇爸对王茜歉意一笑，然后蹲下身给小宇穿雨衣，扣扣子。

三人一起下楼。小宇爸好像有话想说又不好说样子。王茜问还有事吗？小宇爸说：“周六要下乡，王老师，您可以带小宇一天吗？”

王茜点头说好。周六晚上，当小宇爸来接小宇时，他笑着蹦到爸爸身边，说老师今天给他过了生日，吃蛋糕，还看了电影。小宇爸一拍脑袋：“哎呀，看我……”“我是从花名册上记住的小宇生日。”王茜帮小宇把衣服整理好。

小宇走后，王茜想起来了，每次开家长会，每次去家访，都没见过小宇的妈妈。小宇说他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在外地打工还是怎么着了？

有了这个念头，相对于其他学生，王茜格外关注小宇些。两天一查的日记，王茜第一个找出小宇日记本。

“星期一，晴天。我与小壮打架，老师批评我们。”“星期二，多云。妈妈，是小壮先不对，他说我没有妈妈。”

如此看来，小宇应该有妈妈。王茜眼睛起雾。王茜想到五岁儿子，自从丈夫病逝，三年来，儿子天天喊着要爸爸。王茜不敢往下想，决定再见到小宇的爸爸时问个究竟。

放寒假的前一天早上，小宇爸来电话，说：“王老师，小宇夜里住院了。”

王茜心里一紧，忙问道：“小宇怎么啦？在哪个医院？”

“刚退烧……在市儿童医院。”

王茜刚要说话，那边电话中断。

王茜忙向学校请了个假，赶到医院。她找到病房时，小宇正在哭闹：“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看到小宇爸端着鸡蛋羹，一脸无奈的样子。

王茜接过勺子挖了一勺鸡蛋羹，说：“小兔开飞机来啰，嗷呜。”小宇被逗乐，吃完一碗鸡蛋羹。

吃完早餐，等到医生查过房，小宇爸说不能耽误老师上课，让王茜回去。小宇也要跟王茜走，抬腿下床，被王茜按住，说：“老师不走。”小宇爸无奈地摇摇头。王茜说：“我请假了，不去也没事。”

傍晚，王茜给小宇洗衣服时，小宇搂住王茜的手臂：“做我妈妈好吗？”王茜说：“等我把衣服洗好，给你讲《晚安妈妈故事》。”

王茜把小宇的手放进被子，讲起故事：“清晨，雨刚停，小浣熊走到屋外，看到树上挂着一朵白云……”看到小宇睡着了，两个大人怕说话惊扰到孩子，走到室外。

“真的是太感谢了，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宇爸说。

王茜说：“我是小宇的老师，应该的。”

小宇爸走到门口，伸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

王茜迟疑了一下，说：“我问一句不该问的话，小宇的妈妈呢？”

小宇爸说：“她是个护士，三年前，因病去世。”说罢，小宇爸垂下头，掏出纸巾擦拭眼睛。

王茜沉默许久，劝他：“你可以再找一个。”他说：“哪有合适的？再说，我也怕后妈对他不好。”

王茜想到一位离异女同事，就问小宇爸给小宇找后妈的条件。小宇爸说只要她人好，对儿子好。王茜说与女同事听，女同事同意先接触看看。

一天夜里，女同事打电话给王茜说太难了。王茜奇怪两人都快你侬我侬了，还有什么难的？

女同事幽幽地说了句，与小宇爸结婚的话，还要多养几位老人，太难了。

怎么回事？带着疑问，王茜急急给小宇爸打电话。原来，小宇爸当过消防员，小宇是战友的儿子。一次救火现场，浓烟滚滚，火势直逼楼上住户，他将着火的煤气罐扛出商铺，滑倒。战友飞奔抢过罐，往没人的地方跑。战友牺牲时，未婚妻怀孕5个月，原准备下月举办婚礼。

小宇爸喊战友的父母为爸妈。再后来，小宇拥有了完整的父爱。

王茜搁下手机，眼睛忽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