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字诉说战争伤痛

本报记者　王恬

采访时间：6月8日

采访地点：咸安区甫兴社区

本期阅读人：余海洋

《远山淡影》，书如其名，仿佛是一道永远望不到头的地平线，处处都是冷静与克制。作者石黑一雄，是英国文坛移民三雄之一，他丰富的生活经历与对文化的独特见解奠定了写作风格。《远山淡影》作为他的处女作，最能体现作者的内心细腻与历史情怀。

《远山淡影》以主人公悦子的第一视角展开，故事情节横跨两个叙事空间，一边是温馨、幸福的家庭生活，一边是支离破碎的过往与未来。

本书的时间与空间背景是二战战火中的长崎县，但是全篇没有一句用来描写战争的场景。全篇行文平淡，甚至是模糊的、令人疑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女主角悦子在英国时的回忆，与和小女儿妮基的谈话体现出来。只有读到最后才会发现，作者每次描写平和与幸福的场景，都是在为战争的残酷泣血。

主人公悦子，是一位生活在长崎县的普通妇女，她纯真、谦和、乐于助人，过着别人羡慕不来的安宁生活。她虽然失去了孩子，但是仍有积极面对生活的好友，有热衷教育、善待自己的父亲，有工作努力、相敬相爱的丈夫，还有一个即将问世、象征着明天与希望的腹中孩子。她的生活是如此宁静，如此闲适，但直到某一天，她“遇到”一对母女——“佐知子”，一个充满活力却寡情薄意的女人；“万里子”，一个率真却稍显孤僻的女孩，从此，悦子的人生开始撕裂，开始走向绝望与悲伤。

在没有读到结尾时，从字里行间只能体会到悦子对佐知子母女人生的无奈与怜惜，但在结尾处，一切都被颠覆，原来幸福都是谎言与伪装——悦子对佐知子母女的描述竟是她真实人生的写照。

战后移民英国的悦子，其实与佐知子是同一个人，悦子自杀的大女儿是从前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万里子”。战争的残酷与荒谬，让悦子虚构了自己的人生，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贤妻良母，一个充满爱意、谦顺的、以家庭为中心的形象，用以掩盖自己为躲避战争抛弃丈夫、不顾女儿感受执意移民英国的自私自利的过去，来减少自己的愧疚感与负罪感。

文字在欲言又止中结束，最后留在我们头脑中的，只有悦子的茫然与内疚。至此，石黑一雄平淡、温和的行文有了最为深邃的意义。石黑一雄用他那漫不经心的笔触，戏剧化地再现了战争对人的伤害，面对战争的无可奈何，人们纷纷选择逃避来拯救自己，而忘记战争，只能选择忘记自我。

日本文学评论家川村凑曾说：“最好的文学作品能不借用文字的表面意义却传达出人类最深邃的情感。”石黑一雄的文字恰恰体现了这一点。在文学写作中，很多情绪与思想无法通过文字符号的表意进行传达，只有将最热烈的情感融于文字的逻辑与脉络之中，才能使文学的构思成为人生的构思。

面对战争，文学写作不应只沉浸在一串串数字与残酷景象的描写之中，有时候只需将不同的人生联系起来，从最为微妙、最平和、最不起眼的地方入手，身为读者的我们就可以看到，在平静的表面下，到底蕴含着多少悲痛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