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旋律 汪志维 摄
○李玉梅
469公里外传来一张图片。圆滚滚的蛇皮口袋一个摞一个,红的,白的,粉的。里面装的,是金黄的稻谷。这才恍然,原来秋天都到了。
记忆里那一亩三分田还是我走的时候青青绿绿的样子。转眼已成金黄,不免感慨时间飞逝。
我的老家,在豫南的一个小山村,没有莫言笔下成片成片的红高粱,也没有陈忠实镜头下白鹿原的苍苍麦地,层层错落的水稻田,是小山村的主角。山村人不多,48户,每家都会有几块水稻田,或集中或分散,或方正或曲折。稻田旁边会有水库,是灌溉稻田的。水库的水清的纯粹,会有鱼,会有养的大白鹅。
老家的房屋是苏南园林风格的,曲径长廊,圆门透窗,不同的是我们只有前庭没有后院。正中间的叫堂屋,爷爷那辈的人喜欢在屋子里布置一个长长的案桌,案桌中间放个香炉,香炉两边各点一支蜡烛。案桌上还会摆自动报时的老式座钟,还有那种左扭一圈右扭一圈才能调音量的黑白电视机。案桌后面的那面墙呢,会挂一幅毛主席的画像或者迎客松图。四周的墙则会挂类似梅兰竹菊春夏秋冬的字画。堂屋两边各有一间房子,这才是爷爷奶奶口中的“房屋”,在他们眼里“房屋”专指睡觉的屋子。
老家的院子很大,大到种了很多的果树,屋檐下石榴树和樱桃树并排,小时候经常在两棵树中间拴个绳荡秋千,晃着晃着晃久了,把树干都勒出一道伤痕,深刻见骨。往前是四根柱子搭的一架葡萄,葡萄熟了得踩个桌子摞个板凳才能够着。再往前是青梨树和柿子树,挨着院墙还有一株低矮却枝头繁茂的栀子花,盛开的时候满院子香气扑鼻。院子里果子压弯枝的时候,便是秋天了,我们这些小孩有吃不完的果子。秋天的院子会硕果累累也会落叶飘满地。这些树的落叶自划场地,自占地盘,会以树根为中心躺在方圆不远的地方,去陪伴和守护它的来处。若逢秋风一捣乱,场地的界限也就模糊了。一地的金黄,虽形状各异,片片落叶却都脉络清晰,脚不忍心落上去,怕踩疼了它们,也怕踩碎了它们酣睡的美梦。奶奶每天早上都得扫一篮子落叶,偶尔会埋怨几句说要把树砍了省得扫,但从未见她动过一个小树枝,哈哈,怎么舍得我们没有果子吃嘛。祖孙情也就融化在院子里的秋天那一片片金黄的落叶里了。
门前的一片广场,是晒稻谷的好地方。刚收割的稻谷金灿灿的,带着日月天地的水土精华,躺在地上待到秋风渐渐风干,便成了一粒粒凝固的回忆。在这个小山村,稻谷成熟的时候,整个山村就染上了像梵高笔下向日葵的那种纯净的铬黄。我家的稻田大大小小有7亩,收割稻谷的时候,都是一家收稻众家忙。以前全靠人力收割的时候,某家收稻,十户八家的都赶来帮忙,女的戴着乡土气息很浓的那种编织的草帽,在半人高的稻田里穿梭,手里似月的镰刀一点一点从日初出大如车盖,割到及日中如盘盂。男的力气大,负责将割倒的稻谷捆成捆,搬到梗上,挑回家里。他们打趣,说笑话,爽朗的笑声萦绕在那一草一木一田一地里。现在有了收割机,镰刀就在稻田的舞台上谢幕了,但热情爽朗的人都在,扎口袋的,扛稻包的,开车子拉的,淳朴的民风和丰收的喜悦都镌刻在稻田深深浅浅歪歪斜斜的脚印里。大人忙收割,我们这些小孩在稻田嬉闹。稻田旁的小水沟,总有几个小孩挽着裤腿抓小河蟹,稻田梗上我们摘野果,稻田里有小孩拾稻穗,甚是欢乐。我们有趣的童年也就这样拼凑起来了。
其实,我们惦记稻田,怀念村庄,都是放不下那里的人和记忆。人都是社会性的产物,我们不是独立的个体,无法独立地存在,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忘记家的方向,家的味道。可能在多情的秋天,这种思念的味道更浓。
遥望家乡的金黄,我记得来时路。
(单位:崇阳县国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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