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钢(温泉)
父亲出身贫苦,在六兄妹中排行老三,全家挤住在一个小山村的五间破旧瓦房里。尤其祖父母的卧房紧挨后山,本就黑咕隆咚、逼仄憋闷,却还在墙角挖个火塘,鼎罐、吊锅散落在地。整间屋子一半卧房,一半厨房,难得找到落脚之地。床上的被褥总是焦黄焦黄,散发着烟熏火燎的气味。
祖父羸弱多病,加之久拖未治、经年劳碌,身体每况愈下,刚过天命之年便撒手尘寰。那年,父亲十九岁,俩姐姐已出嫁。父亲深知“长子当父”这个理,擦干泪水,强忍失去至亲的悲恸,用稚嫩的肩背扛起这个家。
品学兼优、还颇具文笔天赋的父亲,碍于家庭条件,只念过五年书。为了拉扯弟弟妹妹,他每天起早贪黑,内外奔忙。往往天蒙蒙亮,他便从山上挑回几担柴。屋内房外、檐前窗下,堆满劈柴和茅草。
黝黑的脸庞、过早的驼背、青筋暴突的手臂、粗砺皲裂的手指……都现出与父亲实际年龄不相称的沧桑老练。从乡下到县城四十多里,那条弯弯环环坑坑洼洼的山路,成了他青年时的谋生路。这路上,常见他颤颤巍巍的身影,晨光中,薄暮下,数不清蹚过多少个来来回回。一百多斤的劈柴,要挑上街去卖。两百多斤的坛装酱油或其他重物,要帮人挑回。为了省几毛钱,母亲给父亲捎些干粮上路。说是干粮,其实仅仅几个冷饭团、或几个烤红薯。一路奔波,这点东西哪能哄住肚子,通常只得饥肠辘辘回家。
母亲说,与父亲初识,觉得他老实巴交、模样可怜。当时不知出于怜悯、还是感动,作出嫁给父亲的决定。
随着我叔叔和小姑渐渐长大,凭苦力已撑不起一大家的生计。母亲便出点子:去学门手艺吧。父亲相继学篾匠、木匠,都没成气候。
随着山村生活条件渐好,建瓦房的人家愈发多起来,父亲决心向我表伯学泥瓦匠。对收父亲为徒的事,表伯总不肯松口。父亲不急不恼,表伯在哪里做艺匠,他就紧跟到哪里,默默地搬砖递瓦、端茶倒水……不知是表伯有意考验期满,还是被父亲的诚心打动,半年后终于行了拜师礼。
提上泥刀、挎上卷起毛边打满补丁的帆布工具袋,父亲从此跟随表伯跑江湖,也与房子结下不解之缘。
从起基下脚、拉线开砌、立梁架柱、起脊分水、铺檩钉椽、盖瓦封顶……到刷墙壁、打地平、砌阶基、建灶台、挖火塘……甚至瓦房的大局设计和细节推敲,这些一般人很久才能参悟的建筑流程,有悟性有干劲的父亲很快上手,不出两年就能脱师了。随着泥刀日渐消蚀,他在十里八村的名声渐大,却没选择脱师单干,一直追随到表伯退休。他常念叨:“人啊,要感恩!”
父亲靠做泥瓦工,支撑大弟读高中,小弟读初中,直到助他们还有小妹成家立业。
家乡的山水间,父亲参建的房子雨后春笋般,散落,勃发。烟雨江南,如诗如画,也留下了他的笔墨,亦深亦浅。
总为别家建房,被破屋子挤怕了的父亲也为自家建过三次房,搬过三次家。从山垅到小镇,每搬家一次,于他,都是一次异常艰辛的经历。
亲友自发前来帮工,随同父亲起早贪黑,撸袖卷裤,地基一锄一锹地挖,渣土一箕一篓地运。尤其是手工制土砖的流水线,好热闹。一大圈人赤着脚,不停踩拌一滩黄泥。搅好泥,上案板,和细沙,反复揉压,像形状变幻的面粉坨,很快成了砖坯。随着“嘭”的一声,砖坯被高举的双臂摔进木模框。小木弓上的钢丝弦就着木模,迅疾刮去模顶的浮泥,垫有底板的规整成砖推出。女人、孩子蛇形列队,一路小跑,接砖运砖,个个像举着餐盘的店小二。空地上,砖块被堆叠成数条长龙,在艳阳下蒸腾起潮潮的黄土香。
时代在变,山村房屋也在悄然生变。单层瓦房由“明三”或“明五”拓成“明三暗六”或“明五暗十”,再拔成两层板楼瓦房,然后改建大窗户、明阳台的砖混楼房……虽年岁渐大,但父亲仍不断地学新式房子的建法,主动适应时代变迁。
父亲老了,不知不觉年近古稀。本应颐养天年的他,仍舍不下建房的手艺,前些年还转战温泉城区各个工地,哪怕做点小工也毫不介意。每每见到他清瘦的身影,心便隐隐地酸了起来。
我妹妹在乡下老家建了栋带院子的三层小楼,让他安心养老。老父亲还会时常在家人面前絮絮叨叨,心心念念,渴盼回工地重操那虽艰辛却充实的旧业……
编辑:但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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