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于明美文】香城飞去来

——著名作家陈建功鄂南采风小记

这次“中国著名作家看咸宁”活动能请到陈建功，让我格外欣喜。

陈建功是中国作协副主席，而且是四届连任。我不光是仰视他的职务级别，我更景仰的是他的著名作家身份。很早的年代我就拜读过他的短篇小说《丹凤眼》和《飘逝的花头巾》，前者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后者获《北京文学》奖，在全国影响深远。后来也知道他出版过多本小说集如《迷乱的星空》《鬈毛》《北京滋味》等，并多次获全国文学奖。

2013年7月27日是个星期六，我一起床就联系了一辆六座面包车，往天河机场赶。陈建功乘坐国航CA1475航班,13点半到汉，实际上晚点了半个小时。陈建功走出机场时，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朴实的布衣老头。我说请他到附近餐馆，他说刚才在飞机上吃了一点，就免了，我们赶路吧。

我和陈建功并坐第一排，后面坐着他的随行人员：中国作协创联部主任高伟和陈建功的秘书刘正辉。我沿途向他介绍咸宁的基本情况、历史文化、地方风情、发展变化，着重介绍了咸宁方言、崇阳提琴戏等。他边听边问，非常认真而谦逊。进入咸宁后，看着两旁郁郁葱葱的绿化带，他不停地夸赞。他还反复要求，不要讲什么接待规格、身份，最好不要领导陪，能到下面去走走，在乡村小店吃点土菜更好。

住进碧桂园宾馆后，我给他送去一叠关于咸宁的材料。晚餐时，我按他的要求，没有请市领导来陪，只有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王胜弘、市文联的几位同志共餐。没有“官员”在场，气氛轻松活跃，本来就没有架子的陈建功，在喝了一小杯酒后就“放开”了，主动叫往自己杯子里倒酒。秘书刘正辉想替他挡拦，陈建功竟玩笑道：“喝吧，谁怕谁呀？”大家一听可乐了，纷纷添酒举杯，话题也越来越多。不知是谁说起了舒婷前不久来咸采风时给王胜弘取名“王婉约”的玩笑，陈建功说，我觉得王部长的许多话很富哲学意味，依我看，应该取名“王哲学”，大家鼓掌，说这个名字更好，谈笑中又掀起一个喝酒小高潮。

根据陈建功“到最下面去走走，多看看当地风俗民情”的要求，我取消了原计划的开座谈会、看展览，安排他到赤壁和崇阳采风。

第二天早餐后，我们坐上昨天那辆面包车，与宣传部陪同的车、媒体记者的车组成一个车队，从汀泗桥上高速，直奔赤壁。一路上，我们轻松地聊着。听说我还是市作家协会主席，陈建功便细致地询问基层作协的运转情况。我汇报说，市级作协是个松散型组织，但我们“形散神不散”，围绕出作品、出人才这个中心开展了不少活动，最成功的是每年一届的“万里同行”采风笔会，从2005年始，足迹遍及河南、安徽、江西、福建、浙江、贵州、青海、甘肃、宁夏、海南等省份。陈建功听后大为赞赏：一个市级作协的笔会，坚持如此之久，又有如此规模，在全国少有其匹，十分难能可贵。我说，下一届笔会准备去广西北海。陈建功连忙说，北海好，风景优美，那儿是我老家，我每年经常回去的，到时我来招待你们。我笑说，我们几十号人，要呆几天，您招待不起。他认真地说，没问题，你提前通知我，我来想办法。我说，招待的事不跟您老添麻烦了，倒是我们正在编一本采风作品集《万里同行》，到时请您帮我们写个序。他满口答应。

到了赤壁，宣传部李部长陪同参观。一进景区大门，观看《赤壁大战》表演。正值“七月流火”，虽然主人给每人发了一把绛红色的伞，但仍挡不住头顶上的烈日，一个个汗流浃背。我们过钟鼓楼，上石阶，下到凤雏庵，看古银杏，又经过拜风台，直奔摩崖石刻。站在赤壁矶头，陈建功望着水位很高的长江、浑黄汹涌的波浪，和山壁上的赤色大字，面色凝重。此时他一定是思接千载。接着参观翼江亭，又步行一段林荫道，参观博物馆。里面很热，出来后，衣裳都湿透了。陈建功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接受当地记者“围攻式”采访。在“江鱼第一家”午餐后，我们驱车来到赤壁市区，进羊楼洞茶业公司参观，了解“万里茶道”的相关历史。

接着启程前往崇阳。车经洪下时，我请陈建功下车，欣赏这里的“万亩竹海”。到浪口温泉时，崇阳宣传部长周协光、副县长宋昵荔等在这儿恭候。

下午3点，在一间大会堂里，我请陈建功欣赏“国家级文物保护遗产”——崇阳提琴戏。提琴戏传承人、85岁的老艺人甘伯炼带头清唱一段，熊天霞等表演折子戏《白蛇传》。陈建功坐在第一排观众席上，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不住地点头，用指头在桌面敲打着节奏，还不时记下点什么。崇阳的方言古朴，陈建功不一定全听懂了，但他这股认真劲是对演员的尊重，是对地方文化和传统艺术的虔诚。

演出结束后，陈建功拉着甘伯炼老人的手，感谢不已。当他听说崇阳的农民穿上戏服就唱戏，脱下戏服就种田，全县有80多个提琴戏剧团，一年演出3000多场时，陈建功感慨万端，说：文学艺术只有把根深深扎在老百姓中才有如此强盛的生命力。当他还了解到崇阳的长歌《双合莲》和《钟九闹漕》是我国汉民族叙事长诗的巅峰之作时，更为鄂南地方文化的丰富和重要地位而叫好。出浪口温泉，陈建功一行又去参观了雪艇图书馆和教育城。

整整一天，我们顶着高温酷暑，马不停蹄地跑。返回温泉途中，我问陈建功是否太累。他说：“没事。我在1977年考入北京大学之前，在京西煤矿当过十年采掘工人呢。虽说现在年纪大了，但年轻时的功底还在。”说着拂了拂微白的短发，爽朗地笑了。

29日早餐后，我陪他上潜山。先欣赏那片茂密的南竹林，再步行至桂花博物馆参观。10点一刻回到宾馆，几家媒体的记者去他房间采访。中餐时，市委书记任振鹤等领导来陪。席间，陈建功反复肯定咸宁市委对文化建设的重视，肯定举办这次活动的意义，在全国文学界是一大手笔，让市领导的脸上都乐开了花。他又说起昨天观看崇阳提琴戏的感受，称赞咸宁的宝贝实在太多，并叮嘱我说，希望咸宁的作家好好吸收这些营养，把文学的根扎进民间文化肥沃的土壤里。

陈主席的时间很宝贵，买了国航CA1874航班16时35分的机票。咸宁的采风活动下午一点半结束。我要送他去天河机场，他坚持不让，说蒋子龙还在咸宁，你带他采访去吧。我只好安排文联其它同志送他。

不久，他的采风作品《香城飞去来》发表在《光明日报》上，并收入我主编的《名人笔下的香城泉都》。大作家注定是大手笔，文章大气磅礴，结构奇巧，把咸宁的诸多亮点都说到了。本来因季节和采访日程原因，造成了既没看到“满城桂花开”的胜景，也有与羊楼洞古镇擦肩而过的遗憾，但作者把笔锋一转，说他“感受了意想不到的精彩，留下了铭心刻骨的感动。”他惊叹于咸宁的那份从容，那份宁静，“没有步履匆匆的奔忙，没有车履喧嚣的混乱。站到咸宁街头，一下子就被它开阔辽远的天际线所迷醉。”文章最后他写道：“荷声策策秋来后，桂影团团月上时”，我会再去。当然，不是秋，也想去。”我一直期待着陈建功再来咸宁，下一次，一定带他去淋一次缤纷的桂花雨。

2024年4月8日于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