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菜园

■喻雪金（通山）

老公不打牌不抽烟，也极少喝酒，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菜。他把菜园侍弄成一朵艳艳的饱满的花，里面裹着的是他简单的期盼和幸福。

老公的菜园里四季都不寂寞，不同的时节，总有不同的菜苗恰到好处地栽种在园子里，梯次成熟，永不间断。

初夏时节，园子里的黄瓜、丝瓜、豆角、茄子、辣椒油光碧绿。老公用竹杆搭起架子，瓜类和豆角嫩嫩的藤蔓，沿着竹杆向空中探伸着、盘绕着，充满了无穷的生气和活力。用不了多长时间，黄花点点散落在碧绿当中，微风拂过，叶子随风而动，轻卷层层浪。黄花之下，刚刚成形的丝瓜和黄瓜，一条条的从高处垂下来，慢慢地就成了重重瓜帘。丝绦般的早豇豆成双成对地在绿叶里生动。身穿紫袍的茄子显得阳刚霸气，但凝视辣椒的眼神却缱绻缠绵，最后它们在我家的餐桌上演绎成茄子和辣椒完美融合的爱情神话。红苋菜是在一片碧绿中率先赶着把自己的头发染成红绿相间的潮人。

六七月的清晨，伴着露水穿行在园子里，摘一个微红的西红柿，或一根黄瓜，不用洗，撸撸直接吃，微微的甜混合着冰凉的口感直入腹腔，沁人心脾。

我是极喜欢摘菜的，行走在菜园里，看各种蔬菜竞相媲美，整个园子又是闹哄哄的，心甘情愿的任君采撷。不一会，篮子里就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菜　，提着这一篮子菜，就像提着一个丰富而多彩的季节。

秋黄瓜和丝瓜仍然气势十足，而早豇豆则被粗壮的“八月乌”取代。紫扁豆紫白相间的花开得特别热闹，不久后一串串的月牙形的紫扁豆就长出来了。老公说紫扁豆极易生长，不用浇不用管，自个儿不声不响地开花结荚，种上两三棵，一次就能摘一篮，两三家人分着也吃不完。趁着天好，摘下一篮紫扁豆轻煮晒干，冬天时和腊肉干辣椒一起煮，那是我和儿子碗里的香气和美味。前年老公突发奇想，在晴天的傍晚把夏茄子剪掉杈桠（他说雨天伤口容易感染细菌），只留下一截粗壮的主干，一段时间以后，新的杈桠又长出来，又一轮热气腾腾的生命开始了，长势一点也不亚于夏茄子。

等到摘下的南瓜冬瓜堆满了车库，辣椒、西红柿树开始干枯，老公便将这些瓜架枯苗撤出，重新翻地，种上大白菜、红萝卜、白萝卜、红菜苔等。

冬天的田野荒芜枯败，可我家的菜园里仍然是一片生机。淡淡的薄雾中，乖巧的大白菜卷起浅绿色的叶子，如同心思缜密的淑女，认真又细致。萝卜们抽着绿叶，不久就调皮地探出身子。老公喜欢在冬天的菜园里种上一大片快菜，快菜生长周期短，绿叶白帮，极其鲜嫩。把油烧至六七成温，放入大蒜米椒爆香，再倒入快菜翻炒，两三分钟就熟了，夹一筷子入口，甜爽清脆，悠然自香，百吃不厌。菜园的角落，则被见缝插针地种上了葱、蒜、香菜、芹菜，它们是小家碧玉，温情脉脉，身段款款。

春天里，被寒霜打过的菜苔、生菜和油麦菜有股清甜的滋味，让人欢喜得很。暮春时节，菜园里最吸引我的是孔雀菜，它看起来象生菜，但有着直立生长的植株，绿色的叶片张开如孔雀开屏，极尽妩媚妖娆。此时的菜园里，老公又开始新一轮的播种，黄色的泥土上，偃伏了星星点点的绿色，菜园一下子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老公种菜，用的都是传统的种法，宁可费时费力也要精耕细作。他的菜园里没有反季节的说法，所有的蔬菜都是顺应阴阳五行的自然生长。肥必定是粪坑里挑出来的农家肥，农药是绝不能有的，除虫都用草木灰，甚至用手捉。

老公用极大的耐心和细心侍弄着他的菜园，一日三顾。翻地时，每个土疙瘩都敲得松松散散，就算地沟里也不能有一株杂草。

在田头地边长大的孩子，勤劳已成老公的一根肋骨，与血肉相连。他与土地水乳交融，在这三分地里流汗、思考、收获，他沉浸在这种理想的生活状态中，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快乐着。

工作之余，我喜欢到菜园里呼吸真正的空气。走进菜园，所见满眼的绿，满耳都是生命拔节的声音，让人感到无穷的生命的张力。老公连同他的菜园，已成我心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