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开满桐花

王意林（嘉鱼）

我的老家王家庄老屋紧挨着一座小山，是我当年就读的西湖学校的老师的办公室所在地。山上一条宽阔的大道通向山下美丽的校园，满山的桐子树，每逢春暖花开，白里透红的桐子花密密匝匝开满了树梢，煞是好看。

我觉得桐子花非常切合学校办学的氛围，具有一种诗情画意的美，应当首推为校花。芬芳的桐子花陪我走过了美好的童年，完成了我由学生向老师的角色转换。我在桐子花的芬芳中完成了初中学业，高中毕业后回母校当民办教师。至今，桐子花的芬芳依然弥漫在我的心坎，历久弥香。

桐子花是美丽的花。每年春天，桐子花如期绽放，一树一树，开得那样热烈，那样灿烂，一树树桐子花酷似一个个少年儿童天真烂漫的笑脸，没有粉饰，没有做作，开得那样率真、任性，那样随意，置身花丛，童面桐花相映红，是何等美妙的意境！

山上桐花灼灼，山下书声琅琅。儿童是人生美好的阶段，春天是四季中最美好的季节，桐子花堪当春天最美的花朵，所有的美都聚在一起，情怀也当是最美的了。“此景只应梦中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桐子花是欢乐的花。上小学时，我最盼望的就是放暑假，夏天，绿肥红瘦，满山的桐子树就是我的乐园。

桐子树阔大的树叶间藏匿着一只只会唱歌的蝉，对于我，那蝉就是一个个诱惑，我总是企图把那带翅膀的蝉捉住，装进火柴盒里，一个人独自赏玩。我时常寻着蝉声，像猫一样蛰伏于绿叶间，屏息窥视着蝉，蹑手蹑脚，一步步向蝉儿靠近，离蝉越近，心跳越急，伺机猛地一扑，想快速抓住它。因没有网拍，只能靠手抓，多数时候都是功亏一篑，无功而返，让蝉在眼皮底下逃脱，心里总要怅然好一阵子，只能再等待着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也许是有的蝉儿唱歌陶醉了，唱得忘了形，也有被我抓住的，每当这时我非常有成就感，拿着有蝉鸣叫的火柴盒在同伴面前炫耀，整个夏天，乐此不疲。为此，一位老校长曾在一次学生会上用一首打油诗揶揄过我，即便如此，我也童心难改，第二年夏天，又故态复萌，那带翅膀的蝉对一个没有玩具的少年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桐子花是生财的花。金秋时节，待到桐子成熟，老师就带领我们用竹竿把一树树的桐子敲打下来，剥去皮晒干后，卖给当地的收购站。每当我们抬着一筐筐剥过皮的桐子交给老师时，内心里总是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老师往往奖给多打多剥桐子的学生作业本，我每每收到奖励，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学校则用售桐子换来的收入为我们减免学杂费，以减轻我们的负担。“童子打桐子桐子落童子乐”，那洋溢着欢乐的劳动场景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由于王家庄周围的村民大多移居城镇，生源减少，中小学布局结构相应调整，西湖学校已不复存在，如今，老家后山曾带给我美好诗意和童年欢乐的满山桐子树，已被满山的翠竹取代，“童面不知何处去，也无桐花笑春风”，物非人也非，面对此情此景，我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失落。

我现在已很少回老家了，我怕触景伤情。我真想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重温一回那有桐花相伴的童年温馨时光。尽管我知道，这个愿望只能是一个永远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