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山茶树

■吴清龙（通城）

立春后，连续数日的阴雨连绵，使我不能像往常那样每天早晨在小区散步。直至雨过天晴的那天，我踱步在小区院内，不经意间看到路旁一株茶花树迎风招展，绿叶红花，妖娆得让人怦然心动。

我见过漫山遍野盛开的山茶花，见过铺天盖地挂满枝头的山茶果，都是远远地走马观花，从来没有近距离仔细端详过茶花树。此刻，眼前的美妙将我深深吸引，情不自禁地细细品味。

你看她：叶子绿得油光瓦亮，花朵红得娇艳欲滴。从头到足，每枝都开着花，每一朵都开得那么热烈、泼辣、奔放，挂满茶树全身，使得她像一位俊美的村姑进城，满面春风，笑容可掬，风姿绰约，用纤长柔软的手臂，昭示着春天已经到来，迫不及待地表白自己萌动的心事。她野味实足，朴实率性，没有搔首弄姿，没有矫揉造作，更没有招摇过市，丰满而柔情，昂扬而挺拔，尽显青春红颜的魅力。

记得去年冰雪冻雨天气，我从这棵茶花树身边经过，她一身银装素裹。一团团雪球压占枝头，仿佛雪球本来就是茶树所开的白花，白雪与绿叶的生命共同体浑然天成，珠联璧合。至若冬春交替，北风尚烈，春寒料峭，枯草遍地，绿色还在孕育中，她坦然笑傲，在一片萧索中崭露蓬勃的生机。难怪陆游在《山茶一树自冬至清明后著花不已》如此吟咏：东园三日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

我由于鼻炎严重，无法享受到弥漫在小区里的芳香，但从小区邻居贪婪地吮吸、尽情地陶醉的神情，也能体验得到那是多么美妙的感觉！

茶花是一边盛开，一边坠落。但你用不着为之惋惜，触目所见落红满地，每一朵都瓣瓣完整，依然精神饱满。围着树冠铺成圆圆的红地毯，一天一天增加厚度，蓬蓬松松的，拱卫在树下，好多天才香消气散。“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是生命的礼赞！梅花如此，山茶花亦如此。

在百花待放的前奏，山茶花曾扮演早春的主角。而到了“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之时，她偏安一隅，不与繁花争春，静静地坚守着锦绣未央的风韵，直到饱满的果实挂满枝头。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经风历雪后，积攒了足够的底气，才有了山茶树的豁达超然，使得花期特别地长，不仅开得早，而且谢得迟，春华秋实，芳香依旧？

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在姹紫嫣红的小区里，让我欣慰的是，山茶花并没有被人们遗忘和冷落，总有居民们来到树下，驻足良久，看到枝头花朵日渐消失，总会俯身从地上拾起一朵，安放在手心，视如掌上明珠，那么爱怜，那么亲昵，那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