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底岁末,大街小巷,红彤彤的灯笼,对联,中国结,喜洋洋的,年味渐浓。
然而诸多红中,最吸引我驻足的是街边那红对联儿。只见一老者行去流水,妙笔生花,把人们对生活的向往写进对联里儿。
看着看着,思绪飘飞到那艰苦的少年时代。因为那红红的对联,印记了儿时生活的困难、成长的艰辛和我对文学的向往。
在那年月,过年贴对联几乎成为一种奢侈。刚上初中过年时,有父母亲打的米泡、做的苕片、炸的豆腐饼、苕圆等,还有花十多元钱称了肉买了鱼,就算是丰盛和富足。
然而,读过高中的母亲却跟我们兄妹四个提出了要求,“几个秀才,都初中高中了,以后咱家也要贴贴对联呀!”说完,母亲硬是在开学不足的学费里扣出1元钱,让弟弟到大队部去买回纸笔。两个哥哥一致说我字写得好,把任务甩给了我。我不知天高地厚地接过了这个活,一是为哄母亲开心,一方面也证明姑娘我也是块读书的料(那时女孩一般是不送去读书的)。
为了不负重托,我先到会写毛笔字的同村会计和平叔家里学了两天,学会裁纸叠格。自以为可以了,就回家抄笔写了起来。
看花容易绣花难。提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得还像个字,一到红纸上手就抖了起来,墨点到处都是,一连写废了好几张纸。最后只剩下两张纸了,自己就想放弃了。在一旁干活的母亲见状,拿起地上被我扔的纸团,笑道:“有这样的字,不错,别灰心,相信自己。”
有了母亲的鼓励,我再次提起笔,把母亲常挂嘴边的话融进对联“穷不倒志辞旧岁,团结奋进迎新春”。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写对联,虽然字还不够有力道,且幼嫩不够美,但我分明看到母亲点赞含泪的目光,哥哥弟弟的表扬鼓励,还有父亲冬日里那个赞赏的亲吻。
从此,写对联成了我的一种爱好,甚至是减轻家里负担的一种谋生手断。
说是爱好,是因为天生喜欢舞文弄墨,吟诗作对,虽不才,也陶冶情操。在出嫁前,年年家里的对联都是我写,哥哥结婚自己出嫁对联也是自己写,后来也帮邻居朋友写, 一直以来,作对联写对联让我生活十分知足和自豪。
说是谋生手段,那是因为上高中那会,家中哥弟都在读书,家里无法足额承担我们兄弟几个的生活费。于是,趁放寒假,到咸宁西街或是温泉街,把节约的十几块钱投资到购红纸笔墨写对联卖去。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我,加入街头拥挤的卖对联一族。
说实在话,我的字虽然老师赞赏,跟街上老道的写对联人比起来,差得很多。但为了生活费,让父母少受点苦累,我必须坚持。就这样我腆着脸,在街边一角,拉起红绳,挂起我写的对联。有需要现场作对的,我也大胆去尝试写作。“鸾凤和鸣心心相印创基业,夫妻同心双双勤俭写华章”、“青山绿水画诗意,莺歌燕舞庆新春”、“琼楼落成紫气东来福源广,玉宇生辉才子佳人榜中题”……新婚的、风景的,乔迁的,我总会按照人们不同的需求作些对子。
也许是上天眷顾我是个女孩子,也许是人们发现我一个学生出来打拼的不易,也许是我的执着和坚强打动了路人,总之来买我对联的人渐渐多了起来,5元的一副对联总有人多给两元。当然,现场作对子写的,还有好心人给过20元和50元的,这些总让我激动不已。
那几年,就在那十多天内,我的十多元成本总会翻倍,回家时总有二三百元回家。除了给母亲作过年费,余下的全部作来年的生活费。每每此时,我的父母亲总引以为豪,“芳宝的字可以卖钱了!”
再后来,我谋得一份乡镇工作,偶尔也上街写写。一次,碰上一大爷对我说:“孩子,你是有工作之人,就别跟我们抢饭吃了。”说得也是,从此,我再也没有上街卖过对联。
偶尔,下乡时,如有乡亲办大事,或是有免费送对联下乡,我也会心血来潮露一手,聊寄那份未了的对联情,还有对母亲悄悄的思念。(胡剑芳(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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