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几场春风春雨浇洗后,谁都能从死气沉沉中醒来,尤其是植物。春天是山里的节日,所有的树都有了焕然一新的心情,红红绿绿赶着伴儿上场。
常行于山野,阅树渐深,终有个印象挥之不去——树是像人一样有着各自特质的。杨柳特别爱干净且有几分臭美,喜欢傍水而居,有时竟然直接钻进水里,大多数日子则是在岸上对镜顾盼。风摆柳用来形容青年女性走路的迷人姿态,真是神似!而松柏是旱夫子,生怕打湿脚,远远高高地寻了沙质地立住。
树有开花的有不开花的,有开花结果也有开花不结果的,还有既不开花也不结果的,有香的不香的。有些树不按常理出牌,是先开了花再放叶。泡桐就是开了紫白的花,才于夏初冒出绿叶。一些树则是在人家秀花秀美时,仍一副老爷相,秀它的肌肉与筋络,赤条条的,三月来了还硬朗朗不想着妆。
在鄂南大地,开花结果的树有桃、李、杏、梨、板栗、山茶、松杉,野樱,桔橙,香榧等。它们注定了生下来既给人色之美,亦给人味之美。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难怪人要把它们种在村旁,时刻相望相守的。柑橘在富水湖边开出清香的白花,挂着橙红与绿色的果,无论遭到虫蛀与风寒侵蚀,年年如期生长孕育。它们从外地嫁到贫瘠之地,就扎下根生儿育女,绽放芬芳,让库区人尝到从未品尝过的甜头。
也有如我认识的几个良知,独立特行秉承丹心,纯粹只做一棵不开花结果的树,只固守树道,不媚人道,大多长成了参天乔木,栋梁之材。
树越来越与人相处少,与星云为伴多。太阳照进树林的时候,那些缝隙成了光的通道,明晃晃地撩起人的情思。而树也情不自禁地自恋起来,向自己的影子不断致意。有时候顾影自怜,我想这树正如文学壮年的我,在虚无的境界中陶然。当然,我所见之树多是些深思熟虑按自己心路生活的大智者,咬定了土地要仰望天空,在清寂坚守中送走风霜雨雪与干旱阴霾。
也有少数树偶尔心生花花肠子,花枝招展却不失伟岸风骨。玉兰与枹桐老高老高,大男人般伟岸,想不到一遇温暖就臭美,也不怕人笑,满身披上红白花高高地炫。也有木讷或自信的,光秃秃如那故意剃光头的汉子,图的就是那个阳刚与特别,反倒更能吸引眼球。
树的生长是经历了许多无法抗拒的创痛的,创伤虽刻在身上,树却早忘了痛。树比人活得自如,活得洒脱,有定力与耐心,比人热爱自己的家园。村里曾有棵枫树,主杆粗如笸篮,树冠大过禾场。孩童们在树根处捉迷藏,被枫树身上的香味筛得团团转,喜鹊般的叫声落满了田畦山涧。可惜枫树下的快乐随着人民公社的兴起而消亡,树几天几夜被砍剁成一截一截。我的心碎成一瓣一瓣,难以愈合。一个村庄没一棵古树,那地方还有啥值得留恋的呢?
有些树难怪村民视为神的,修炼了千年吸纳了多少大地精华呀!界水岭有棵白果树高30米,胸围5.5米,冠幅100平方米。车田村的樟树,冠幅40平方米,二者都活了千年以上!白岩村有棵榔榆,树皮斑驳,树上长出许多锄头把大的小树,密匝匝向上长。它浑身伤痕累累,长满疤疖,却活过了“向天再借五百年”的皇上。好威武。领略过一些古树后,心里对自己说——千万别在树面前轻狂摆谱,否则真幼稚得可笑。
有些树虽不经典,却是十分耐读的。枯木逢春也许就是指的那种貌似枯萎,实际上仍有顽强生命力的树。它不急不火,慢吞吞地睡着,静静待在一隅,任周围春意盎然、争蜂惹蝶的,也不急急地跳出来,撑什么脸面发表什么高见。可是,当我们因它的枯干而黯然神伤时,它却于某个时日突然就苏醒了。当你见到它新生儿般的新嫩,为必定惊喜与感动不已。
树活着活着就有了户口,终于登记在册,受到人的呵护与尊敬。树好有耐心,都活成精啦,还在乎人造册保护?你人不捣乱,它活得更突兀,手脚伸展自如地呼吸,那才不枉树的一生呢。
我是固执地以为,人认识树要待冬天。繁华落尽,筋络肢节历历在目,层次参差感出来了,它的美艳才更令人惊讶。我是从内心把树与人视为一体了。看一个人的美与内质,同样是他朴素无华时。每一棵树似乎都有我对应的,敬的、爱的、赏的人。
其实树身上凝聚了人的汗水与情感,在大幕山,我想起一个把生命真正与树融为一体的人——李振周。他早年在省统计局与计委任职,退休后放弃都市生活,孑身来到通山大幕山义务植树造林,20年共栽下万亩松杉竹,留下价值两亿余元的价值的森林,老人临终嘱托,要与大幕一起。于是,他守在郁郁葱葱的山岭,杜鹃与樱花怒放的大幕山,多了份美与情思。
树因人茂,人凭树美!这是多么和谐美妙的乐章啊!(孔帆升(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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