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落满地

袁丽明(通山)

今秋雨水居多，原本金风送爽的好时节，因为一道道雨幕，隔开了人们探访大自然的兴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所在的小城处处氤氲着桂花的馨香，一阵浓过一阵，透过雨丝，传递着馥郁芬芳。

家门口有几株桂花树，肥硕的枝叶被修理成球形，连绵的秋雨里，像一把撑开的大伞。三两只耐不住雨水冲刷的老母鸡躲在树下，或抻着脖子东张西望，或两只脚爪收紧并拢坐地发呆，待雨停了，再悠闲的外出觅食。放学归来的稚童，忘了带伞，被雨追赶一路跑到桂花树下，长长歇了一口气，几只老母鸡在惊慌中带着不情愿逃离了，树下，站着在喘粗气的孩童，丝丝缕缕的桂香正奋力与他拥抱，而他浑然不觉，只知鼻息间有股醉人的幽香。雨停了，孩童跑回家，沿途香了一路。可惜，再密的叶子，再粗壮的枝杆，就是无法保护那娇小的花瓣。一阵微风、一场细雨，都能掰开正在吮吸营养长得欢腾的花蒂。它精灵的小模样如星星一般，才刚睁开眼睛眨巴，却又迫不及待随着风雨的舞步，星星点点接连飘落。此时的桂花树，像个大筛子，清一色的桂花粒不带一点杂质，均匀落下，层层叠起。

今年见到桂花最多的模样，不是长在树上，而是铺在地上。在校门口，在禾场边，在草丛里，在台阶上，在通道里，在水面上……一层层金黄的花瓣总是那么打眼，一阵阵扑鼻的芳香总是那么醉人。一场秋雨一层花，雨落，花同落;满院秋风满地花，风起，花纷扬。天风绕月起，吹子下人间，不只是庐山桂堪似神物，眼前桂也有同样的妖娆。我站在树下，伸出掌心，就像冬季迎接飘飞的雪花那般守候一缕芬芳，无奈指缝太宽，托不住它的轻盈，任它从粗糙的掌纹滑过，仿佛听到落地的声音。这些年，我历经生活磨炼，掌心早已长满老茧，偶尔磨出血泡都不曾觉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褪去了少年时期的稚嫩与矫情。可是，小小花瓣的抚摸，竟能将一股暖流从指间传遍全身，令人血脉偾张。在人生道路上，磨砺不曾使人屈服，暖意却能穿透层层铠甲直击心房。孰重孰轻?重非重，轻非轻。我满脑子回荡着那些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自有秋香三万斛，何人更向月中看”、“绿叶层枝与桂同，花开蒂软怯迎风”、“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似乎，每一粒飘落的桂，都是造物主抛往人间的诗，我是一个蒲篓，腾空所有倾情相接。倘若黛玉在此，看这满地圣洁的花瓣，只怕早已泪雨涟涟。我收起一丝还没长大的忧伤，不敢惆怅，前路漫漫，我得像桂花一般潇洒，哪怕留在地上，也不忘释放浑身的芬芳。

周六下午，雨稍微停顿了一下，云层由厚重变得稀薄透过缕缕光斑，视线由暗淡转为明亮，空气由沉闷变得清爽，虽不见太阳的踪迹，可湿漉漉的广场快速蒸发水份，只剩下几处水洼映衬着大楼威严的样子。小宝舞蹈班的老师迫不及待把课堂搬到广场，与家长们牵手开展亲子活动。另一个角落里，一群婆婆在跳广场舞，“玫瑰香，茉莉香，比不上江南桂花香……”熟悉的旋律，热歌热舞激情满怀，热闹的广场，久违的画面。风拂起，广场流动一股幽香，清可绝尘，沁人心脾。

路口，三五人在合作打桂花，有的牵被子，有的擎棍子，她们一番折腾，桂花如雨落下，没多久，几株桂花树都被”洗劫一空”。桂花茶、桂花饼、桂花糕、桂花米酒汤圆，也不知这些被捋走的桂花将会以何种方式呈现自己的第二次生命。桂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吧!进食可当美味，品啜可当茶饮;蟾宫折桂，是对学业至高的祝福;兰桂齐芳，是对子孙的美好寄托;桂花树下定终身，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更是爱情的美好模样。 一直以来，桂花被誉为崇高、美好、吉祥、高洁的象征。正如它的花语那般，丰收，吸入你的气息，寓意永伴佳人，增加气运。它的清香一经沁入心田，令人舒筋展颜，心生喜悦，美好伴随一整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