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爱琼(嘉鱼)
星期天,我陪母亲到街上买御寒的冬衣。在这初冬的阳光下,七十岁的母亲显得特别有精神,她并不需要我的搀扶,而是走在我的前面,步履一点也不显老态。我提着三四个衣袋,俨然是她的跟班。
迎面走来两位老阿姨,其中一位喊出我母亲的名字。母亲站定,目光迎上去,怔了怔,猛然上前亲热地拉住那位阿姨的手,好一阵寒暄。她们应是彼此特别熟悉。可是,我怎么不认识这位阿姨呢?她看上去特别的苍老,铁锈一样的老年斑,密密麻麻,布满她的脸,与深深浅浅的皱纹纵横交错,像是沉积了岁月里太多灰色的尘埃。她是谁呢?我在记忆之中努力地搜寻!
“这不是琼娃吗?”阿姨竟叫出了我的小名。“您是——”我搜寻未果,只能吱吱唔唔地应对。“我是志国的妈妈呀。”阿姨说。“呵呵,桂姨好!桂姨好!”我一边礼貌地打招呼,一边在心里犯嘀咕,“她怎么会是桂姨呢?”
与桂姨作别后,我一路上心绪不定。往事如一树枯叶,在这微寒的风中起伏摇曳。
儿时的记忆中,桂姨是我们村最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应比我的母亲小几岁。她的丈夫是一位高大英武的退伍军人,我叫他张叔。张叔那时当兵退伍后在县里的红旗煤矿上班,成为村里少有的吃公粮的人。桂姨从县城郊区的农村嫁到我们村的时候,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清澈水灵的大眼睛,浑身上下透出城里人才有的洋气。张叔家穷得叮当响,却娶了桂姨这么漂亮的女人,村里人羡慕中生出一丝妒意。
生产队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时,桂姨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栽秧、割谷、犁地,样样行,一个人把几亩责任田种得风生水起。张叔每逢休息日赶回家中,大包小包带回许多城里人才有的吃食和衣物,他们一家五口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上帝是不是也心生了妒意呢?竟然将苦难突然降临到了这个幸福的家庭!一年时间内,张叔因肺癌去逝,紧接着,桂姨两岁的小女儿溺水而亡。那一年应是1986年,桂姨才刚刚三十岁出头。我看到桂姨的脸上顿失了光彩。从此,桂姨家的日子一落千丈。
之后的三十多年,我因一直在外读书、工作,又外嫁,再也没见到桂姨。
母亲说,“她是个特别要强的女人,一生守寡,一生不容易!”“比如呢?”我追问。母亲便一路给我讲有关桂姨的事。
张叔走后,有人劝桂姨再嫁,她一口回绝。有不少男人对她表示好感,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村里的某个干部以公谋私,用权钱来讨好她,她毫不留情,一阵的谩骂,骂得那人如鼠般逃窜。她浑身带刺,变得冷漠孤僻,甚至是有些神经质。她将十八岁不到的女儿草草出嫁,一心供她的儿子志国上大学。她先是没日没夜地种地,等种地不赚钱了,她又四处去打短工。起鱼,挖藕,修水渠,和水泥,许多男人干的活她也干。后来,这些活她实在干不动了,她就到小集镇上卖早点。再后来,志国大学毕业后,到了广州打工,找了出生大城市的女朋友,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桂姨将自己所有的积蓄——一张二十多万元的存折交给儿子,却没能去参加儿子的婚礼。
“现在呢?”我问。“现在的农村家家脱贫致富,你桂姨的日子当然也一天比一天好。只是她依然独自一人住在村子里的老屋,靠捡破烂为生。偶尔到城里的女儿家住上一两日。”母亲说。
“这样就好!”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头去寻桂姨的身影。她已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我再一次想起桂姨那张斑痕累累的脸。哦,那是人生风雨的凝练,那是苦难中开出的花朵!
此刻,风吹桂花树,传来阵阵的清香。我轻轻挽着母亲的胳膊,向家的方向走去。
编辑:但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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