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蕹记

柯建斌

说起蕹菜，有些人可能会一头雾水。提及空心菜、竹叶菜，大多数人会想到----它藤生蔓长，它耐肥耐渍、它茂密簇拥，它绿意盎然，却不曾料到它的学名是蕹菜。

少时，温泉的住房在小山脚下，父母变房前屋后的荒地为菜园、花园、果园。蕹菜、苋菜、韭菜等郁郁葱葱，栀子花、茉莉花、含笑花等应时绽放，春有梨花白、夏有蜜桃红、秋有柑橘黄。

其实，在山脚下是有不少好处的。一下雨，水从山上流下来，裹挟着泥沙，也带来了腐殖质。父母在菜地中间挖一条长沟，让流水顺沟而下。又在沟中间拦几段小坝，蓄水以供灌溉。从沟里铲起腐殖质，能改善土壤、增加肥力。

年复一年，园子里的各类时令果蔬，包括顽强的蕹菜生生不息，源源不断地供给我们的盘中餐。

蕹菜中的叶绿素有“绿色精灵”之称,可洁齿防龋，其维生素B1含量是西红柿的8倍。

早餐，父亲生火用柴灶煮面条时，母亲会掐一筲箕蕹菜叶，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在面条快熟前入锅，一大锅清汤面管一大家子的第一餐。

蕹菜是碱性食物，含有钾、氯等调节水液平衡的元素，可防暑解热。

中餐，蕹菜梗炒辣椒最下饭，精细的母亲能将蕹菜梗料理到极致。母亲将青绿的蕹菜梗剁碎、将红透的辣椒切丝、将白嫩的新蒜切片合成一碗，以盐腌之；若是幸运的话，父亲会带回一点瘦肉切成肉丁，母亲再添加其自制的黑豆酱；出锅后的蕹菜梗炒辣椒，梗绿、椒红、豆黑、蒜白、肉香，秀色可餐。

有时，果蔬成了精神食粮，厨房成了“教子课堂”。那次晚餐与父母关于蕹菜的对话，至今还记忆犹新。

母亲说：“竹叶菜生命力强，一节一节地长，每长一节就生出根须，扎进土壤”。

父亲接过话茬：“人，有时就像竹叶菜，只有扎好每一节的根，才能往前进一寸。”

我问：“那为什么它又叫空心菜呢？”

母亲答：“竹叶菜的梗是空的。”

在灶边添加柴禾的父亲补了一句：“空心菜要空心，人要虚心。”

当时，我似懂非懂。后来，我发现父亲是借用了“火要空心，人要虚心”的谚语。

食蕹而识蕹。《本草纲目》云：“蕹菜能节节生芽，一本能成一畦。”耐贫瘠的蕹菜适应性强，籽丢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就是将其茎梗剪断，它还会生枝长叶；就是将剪断的茎梗插到泥里、扔到水里，它也能倔强地成长。

识蕹而及识人生。每一个人都如蕹菜一样普通，都可以像蕹菜一样有根底，扎根自己的岗位，一步一步，虚心地进步；都可以像蕹菜一样有节操，一节一节地生长，莫惧风雨，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