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擀面

■徐向东(通山)

在年少味蕾的记忆里，最黏糊，最醇香，最爱的面食算是母亲的手擀面了。母亲擅长面食厨艺，面食蒸、煮、煎样样都会，享用母亲的手擀面是乡愁的慰藉，亦是幸福味道的绽放。

计划经济时代，物资匮乏，别说吃上精白面粉，就让看上一眼也是难得。要想吃手擀面还得从源头食料开始，小麦收割登场后，母亲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从洗麦到打粉手续繁琐，大约要忙上一周左右，淘洗麦子要选个好天气，赶上阳光把麦子晒干，干爽的麦粒出粉率高，看到圆润饱满棕褐色的麦粒，仿佛嗅到手擀面的清香味。自家麦粉虽比不上粮店面粉白净，但母亲却认为自家麦粉地道，黏性十足，麦香醇厚，揉在盆里劲道，吃后满嘴余香。有一次晚餐，弟弟嫌弃自家手擀面皮色稍黑，翘着小嘴巴说面没有看相，责怪母亲厨艺，母亲没有往心里想，和蔼地对我们说，遇人遇事莫要以貌相论人，要以本质看人，自家麦粉地道，纯绿色食品，无污染，口口劲道，口口麦香，麦香是手擀面的灵性。我端着小碗左思右想，小小一顿面食，让母亲悟出一个做人做事的大道理，说归说，笑归笑，用过晚餐后弟弟自愧不如，明白了母亲的用心良苦。

揉面可是个力气活，揉粉也是有诀窍的，揉粉水加多了面无筋骨，出不了面，揉粉水加少了，面团不紧实，散散的捏不成型。母亲每每和粉揉面总是胸有成竹，始终做到心法与手法相汇融通，多少面粉配对多少水走不了眼，一般面团揉透后，不沾盆不黏手了，面团就算大功告成;从揉粉再到出面，手擀面反复要经过几道程序，其中揉面决定手擀面口感，面条劲不劲道，爽不爽滑，就得从揉面下功夫，往往揉好一团面，需要下一番功夫，我们兄弟七手八脚用劲按着面盆，母亲则用全身力气揉透一遍又一遍，看到母亲揉面吃力的样子，额头微微冒出小汗珠，兄弟俩主动献些小殷勤，端个茶水，挪个坐位，擦擦额头汗滴，我们善举虽小，但母亲很欣慰，母亲常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母亲每一道工序细致入微，有时为升华手擀面味道，母亲用尽了十八般武艺，在揉面过程中不时加入鸡蛋掺和，出面时黄黄的，特别养眼，弹性更胜一筹，蛋清与面粉混为一体，蛋香和面香有机融合，复合清香味扑鼻而来，这才是家的味道，让我们梦回牵绕。

母亲手擀面讲究的就是一个鲜，鲜是手擀面的魂。夏至前后，正赶上南瓜桃上架的季节，为吃上南瓜手擀面的第一口鲜，母亲把麦粉放到日头强光下暴晒，让麦粉增色提香;碗口般大小的南瓜嫩嫩的、绿绿的、油油的。做好一碗味道十足的南瓜手擀面，除了地道食材，佐料调料必不可少，母亲会配上五花腊肉、晒酱、葱蒜、小香油;烹制南瓜手擀面，母亲得心应手，首先把腊肉熬制成金黄色，取色去油，将佐料配好配齐，再将炸制腊肉拌炒南瓜，此时，灶前台后肉香味与瓜香相遇，香气弥漫整个厨房，最后，准备好开水下锅，一根根细滑的面条哧溜哧溜跳进锅里，随着沸腾的滚水上下飞舞，三五分钟，面条慢慢齐头浮起，刚出锅手擀面胖乎乎，油淋淋，别说是吃了，单单是看上两眼，就让人垂涎三尺。母亲又开始着重调味调料，香油、麻辣酱、葱蒜等，腊肉香、麦香、南瓜香，天然鲜味可称天作之合，弟弟笑着说一口吃三香，不错不错。一家人围在一桌享受营养美味，其乐融融，欢快温馨，口齿生津，清香扑鼻，诱惑力的味觉嗅觉美到极致，尽显生活的幸福本色。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转眼间，母亲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腰弯背驼，手脚行动缓慢了，能够吃到母亲手巧弹牙可口，香气毕现的手擀面已是一种“奢望”。

每一次家庭大聚会，母亲从麦粉与水配对，揉面技巧，面皮厚薄匀称，再到手擀面增色提鲜，食料搭配，让我们掌握每一道工序技巧要领，母亲是家里的大主厨，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美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