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生活叫留守

　　

　　

　　徐佳怡跟远在广东打工的爸爸打电话，怎么也不愿放下手机。记者　张大乐　摄

　　

　　7月16日　晴

　　蓝天，我看不见；白云，我看不见；小河，我看不见……

　　通城县马港镇。一栋普通的小楼，堂屋里有些空荡。

　　6岁的徐佳怡静静地坐在小木椅上。她盘着小发髻，穿一件白色花边裙子，脚着红色塑料凉鞋。

　　漂亮的小佳怡先天失明。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种颜色。

　　“佳佗（昵称），有人来看你了。”奶奶陈开秀喊。

　　“是哪个来了啊？”小佳怡的声音清脆甜美。她站起身来，却没有迈开脚步，而是伸出双手下意识地触摸。

　　小佳怡的母亲患有孕高症，孕期6个月时早产了她。出生时只有两斤多重，后被诊断患有先天性青光眼。

　　6年来，小佳怡的家人遍访省内有名眼科医院，得到的答复都是：无法治愈。

　　为了支撑家庭，佳怡的爸爸远赴广州打工。

　　也许是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佳怡的妈妈，在她3岁时“逃离”了这个家，至今杳无音讯。

　　留守在家的孙女，耗费了奶奶陈开秀全部的心血。

　　陈开秀黯然伤神：“上半年送她去村里的幼儿园上了两个月的学前班。孩子需要人专门看护，连走路都要人牵，实在没办法只好接回来了。”

　　虽然只上了两个月的学，小佳怡学会了唱歌，今年六一儿童节还上台表演了节目。

　　“佳怡，给大家唱个歌吧！”有人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小佳怡端正了身子，唱道：“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啊，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让我亲亲你吧，我的好妈妈……”

　　稚嫩的歌声催人泪下。歌词里唱着“好妈妈”，却从没见过妈妈的样子，三年来再也没得到过妈妈的疼爱……

　　小佳怡心目中最亲的爸爸，也只能过年时回来看她一次。而这，就是她的希望，就是她的阳光。

　　陪同采访的镇干部拔通了佳怡爸爸的电话。一听到爸爸的声音，她的脸上马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佳怡：“爸爸，你在干什么呀？屋里来了好多人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

　　爸爸：“爸爸也想佳佗，等过年时再回来。”

　　佳怡：“爸爸，干吗要到那远的地方去呀？你早点回来吧，我想读书呢！”

　　爸爸：“佳佗，爸爸如果不打工，就没有钱给你治眼睛，给你买新衣服、买玩具、买好吃的……”

　　电话这头，小佳怡久久不肯挂；电话那边，已是一片呜咽……

　　这是无数留守儿童中的一个。

　　在山区，一个家庭要走出贫困，“第一桶金”大多靠打工。很多青壮年都外出谋事。背井离乡，抛家弃子，就成了他们不得不已的选择。

　　程坳村所属的马港镇，与湖南岳阳、平江接壤，因青壮年劳力纷纷外出务工，村里十有八九都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在村里，比起小佳怡，另外的孩子就要幸运得多。起码，他们都看得见五颜六色的世界。

　　“世豪，回家吃方便面喽！”年近七旬的爷爷徐炳东朝着村子那头大声喊。

　　7岁的徐世豪是程坳村一群孩子中比较活跃的一个，听到爷爷的呼唤，有些不情愿地往回走。

　　徐世豪刚满一岁时父母离异，母亲回了湖南老家，爸爸常年在广东打工。爷爷徐炳东在家务农，祖孙俩个相依为命。

　　走进祖孙俩的家，只见四处堆放着杂物，除了电视机，几乎没有像样的家什。

　　7岁的孩子，正处在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期，可在小世豪的家里，却不见一件玩具或一本课外书……

　　放暑假了，世豪白天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做游戏，晚上就在家里和爷爷看电视，这就是他暑假生活的全部。

　　徐炳东告诉我们，世豪最喜欢的零食就是方便面。所以每次他不听话的时候，爷爷要么用“方便面”来哄他，要么用木棍来吓他。

　　我们试着和小世豪聊天，但他一语不发，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把头抬起来，问你话要回答撒！”爷爷在一旁急得动手去掰世豪的头，结果，弄得世豪双手紧攥，眼泪直打转。

　　祖孙俩就这样僵持着。爷爷操起一根木棍，就要开打。众人连忙拉开。

　　“别打别打，孩子从小就没有父母疼爱，够可怜了……”村干部和乡亲们含泪相劝。

　　七岁的世界，与七十岁的世界，肯定有差异、有代沟，但有什么办法？

　　村妇联主任杨海霞介绍，村里像徐佳怡、徐世豪这样的留守孩子，有50多个。为了让孩子安全过暑假，杨海霞经常把孩子们召集到自己家里看电视，教他们学拼音和算数，并叮嘱家长要留心看管。

　　不打工吧，被贫穷所苦，日子不好过；打工吧，撕裂了亲情，散失了家庭。山里人啊，几时才能走出这两难境地？……

　　采访卡片

　　马港镇位于通城县西南部，西与湖南岳阳月田镇，南与湖南平江冬塔乡接壤。境内国土面积188.2平方公里，大部分为丘陵和高山。

　　马港境内溪港52条，其中隽水河发源于马港镇高峰村齐家。

　　相传因东汉名将伏波将军马援到此，为民筑港而得名。有鄂南名胜百丈潭，位于该镇东南部，境内有古冰川遗址、张师山、皇帽山等自然风光。

　　马港镇自然矿产资源丰富，盛产瓷土、云母，伴有稀有非金属矿藏。主要植物有油茶、猕猴桃、松杉、楠竹、红松、山茶、板栗、桃、梨、银杏、金竹、杜仲等野生药材木材。　（记者　刘文景　向东宁　李 嘉）

编辑：liuhuaf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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