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相逢一个家 （五首）

○周承强

脚盆鼓响天动地

天色微暗，在幕阜山鸭子不懂哭泣

大摇大摆走路横看天空

羊群热爱翘首，溪水居高临下

仿佛要展示山岳的气势

山里人性格硬朗，说话不爱拐弯

有事无事敲鼓应对，山角地头咚咚作响

大事小事击鼓作答，声震远近独领神韵

你瞧鼓声覆盖了忧伤的虫吟

亲人故去，鼓乐齐鸣送行不舍

新人进门，鼓乐相迎欢乐开怀

其中奥秘老人说得神乎其神

铿锵鼓声里山岳起舞万马奔腾

幕阜山家家悬鼓示富，尊崇有加

我看到一个走失亲人的胖婶不显悲伤

对着月光覆盖的山路敲鼓呓语

天地震荡山呼海啸，声息灵异

碰到熟人一言不发，手臂呈敲鼓姿势

溪水顺着山势淌出阵阵鼓声

大地回归平静

热闹原来可以停止，跟梦一样

一忽儿工夫商店关了，噪音散了

舞场靡靡乐曲戛然而止

灰尘跑好远，车溜了，人没了

案板上剁肉声蔫了

包括唧唧怪叫的蝙蝠，猜酒令

统统眨眼消失，比风快比云高

喧嚣退后的街面异常平静

柏油路面没消失，时间没回流

所以草儿没法像从前一样长出来

也不会有兔子麂儿蹦来蹦去

大地总算回归平静，回不到

盘古开天时刻，听声音近似从前

高楼和车还在，那些人跟宠物一起

躲在小区深处，只是暂时不露面

寂静看来是暂时的，有些场景

还会重现，土地无奈这是一种宿命

它想回到大自然初生时分

而这连风儿也做不了主，能做主的

一直作践自己，突如其来的雨珠儿

解释不清，老是淅淅沥沥咒骂自己

与狗和平共处

初遇立交桥下，其满怀敌意吠吠

被我扬手吓跑，追了它半条街

垃圾桶旁争抢剩饭，其作猛虎扑食状

被我蹲身惊飞，一只杂毛狗无足轻重

在正月相遇不知意味什么征兆

回想儿时传说一股神秘气息弥漫

像紧张氛围笼罩的城市不由自主

很多事出人意料，我们茫然失措

从劳力沦为多余人，睡梦无处栖身

这狗友啊更早迎来了流浪命运

是我惊扰了它立交桥下的小窝

生存让我们在寒冬成为朋友

我将讨来的剩饭一分为二

从医院打来两杯唯一可取的温水

与狗缩进立交桥洞吃顿安心年饭

夜车少得可怜，桥下不吵不震少风避雨

我们和被共眠，平静度过艰难岁月

生命握在手中，不如吃口热饭踏实

月光一言不发

走进夏夜丛林跃入月光怀抱

月光腿脚轻柔来去无声

逢人一张软毯披肩附身

色泽温和随遇而安山河高远

伸手不着边际容量巨大

多少人坠入这滔滔恨海爱河

有时潮水破堤倾泻丛林一片

月夜有光牵手前路宽阔

回忆故人个个浮想联翩

月光里情撼天地斗转星移

月光里劳燕分飞物是人非

多少英雄豪情满怀挥斥山峦

每一座山头激荡月潮心涛

走在月夜山野无私无畏

天地一体，行人高大透光

与故乡戴月共光，花朵金贵

每一棵松树都比人高，湖泊泛光

来自故乡的灯盏挂满夜空

哼唱童谣的是旧时月光

岩石泛亮没有一朵花不为人开

曾经月黑风高的山道一望无际

故人月光深处翩翩起舞一言不发

陈子墩的软肋

历史不是石斧，斫不动日子

回忆不是剑矛，戳不开心机

几千年不长，一块陶片而已

数十年不短，鼎上刻字不朽

陶碗犹能盛饭，无意成为摆设

锛镞互不搭钩，挤拥一块取乐

拼生死的刀钺，如今同台献媚

陶罐上无数绳纹指向渺远

篮纹提散缕缕炊烟，鬲器有形

壶上方格固守秩序，灵魂散失

弦纹响处，苍鹰飞上飞下

陈子墩捡石，每块都有故事

一个朝代摆开来，不长不短

横竖没有伯牙鼓琴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