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绘云(咸安)

外婆是一个旧式女子，知书达礼，三寸金莲，身材秀巧，思想明白剔透。

我打小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婆身边度过的，直至小学毕业离开家里。

那时，我和外公外婆住在木窗雕花的厢房里，走廊地面平铺着光洁的大青石。夏天我有时在大青石上睡着了，外婆就拿来薄巾给我铺盖上，然后坐边上给我轻轻地摇着羽毛扇。

西门出去是个废弃大院改成的菜园，里面种满了蔬菜瓜果和鲜花。其中兰花是我们的最爱。家中大方桌上总是应时摆着一瓶晶莹剔透，芳香入骨的兰美人。老妈和外婆喜欢把兰花别在发梢后，香味沁人心脾。

外婆爱干净利落，生活细致。雪花膏、头油、花露水和手绢每天必备，家中插时鲜香花。一尘不染，身上总带着芳香气息。她每天给我梳着两根油光发亮的羊角辫子，穿戴齐整，把我打扮成了现实版的童话。

外婆绣工精致，眼光独到，总能发现那种漂亮无二的花色布匹，精巧手裁制，精绣点缀，衣服经典别致，不会过时。我每次穿上外婆做的新衣服，总是很是开心。

外婆溺爱我，不舍责罚。她每天给我按份量买糖果榚饼类零食，每天一样，一周不重样。有个头痛脑热的，便一边饮用热姜汤，一边拿出《玉匣记》仔细查看，然后照样作法。后来看《红楼梦》中一个细节，巧姐病了，凤姐吩咐平儿拿《玉匣记》翻看，才知这书古已有之。

外婆待人豪爽大方，对人施舍从不吝惜。常将家中多余衣物给予别人，遇到乞讨，饭菜茶水一并供足。她的慈爱优雅，影响了我的一生。让我明白，品质是内在的东西，无需外在去摆弄。精致也是一种选择，无需过多金钱去堆积。优雅是从生活细节直到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东西，更无法装样子。那些粉蓝瓷桶，油漆拐杖，雕花瓷盆，小巧木桶，精编花蓝等家用物件，每个都像精品别致无二。

心灵富养的女子，对宇宙万物充满爱，不玩心机不设防，敬老爱幼;心灵富养的女子不管贫富悲喜，葆有一颗晶莹美好的芳心，自在从容，安详以待。

离开外婆和母亲已近四十载，由于年代久远，加之年幼懵懂，篇幅有限，这仅是我记忆中这位旧式名媛、垂暮之年外婆的冰山一角，只能将我对她的敬爱，深藏在记忆之中。